☆、放鹤亭(二)(1 / 3)
“你怕什么?”刘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弟子,挑眉道:“过来坐。”
“我,我……”顾夜来本意是想躲着的,但或许是刘浔往日积威甚重,她在那里“我”了半天,终究还是在刘浔威胁的眼光中默默移步过去。
待她坐过来,刘浔方才看清她脸上的伤,不由得皱眉道:“你脸上的伤怎么弄得?”
顾夜来有些惊慌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脸,因在来清净庵的路上洗掉了脂粉妆容,故而脸颊上的那道疤便显了出来。她素日并不如何在意这伤口,但如今在刘浔的审视之下,却觉得很是尴尬。
看着她这副模样,刘浔用手中的折扇挑开她的手,端详片刻道:“这伤也有些时日了,应是两三年前的旧伤了吧。唔,两三年前……莫不是楚家那位三小姐害的?”
顾夜来垂首不语。
“我先前倒还一直疑惑,你离开江南便罢了为何走之前要给楚家三小姐下绊子,果然是有原因的。”刘浔冷笑道:“如今依我看来,你还是太便宜她了。”
“别说了。”顾夜来低声道。
刘浔不由得有些气了,拿折扇轻轻敲了她的头道:“来好好给我讲讲,不过三年而已,你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德行的?容貌有损也就罢了,左右瑕不掩瑜。你这性子是怎么说?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人自然是会变的。”
顾夜来搬出对楚峤的那段说辞,结果直接被刘浔给训斥了回去。
“少拿那套糊弄我。”刘浔拿着折扇一下下敲着手心,挑着很是招人的桃花眼道:“你如今年纪大了,胆子也见长了。当初不告而别,如今都敢当着面敷衍我了。”
顾夜来一副认命的样子,闭口不言。
刘浔被她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道:“孟笙歌你真是长进了。”
听到这久违的名字,顾夜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高了好多:“别这样叫我!”
“那怎么称呼?顾姑娘?”刘浔嗤笑道:“我来了京中方才知道顾姑娘好大的名气,一手残琴手艺真是了不得。”
“先生……”顾夜来抬袖掩着脸,道:“是我违背了誓言,是我的错。”
当年她拜入刘浔门下随其学琴,弹残琴的指法也皆是刘浔所授。她拜师曾发誓不将此指法公之于世,但三年前为了稳住音韵阁的地位,不得不露了这一绝技。
刘浔对她可谓是恩重如山,如今却到了这般境地。这些年来漂泊不定,故人离散,真是无可奈何。
“自你十二岁拜入我门下,如今也已六年了。”刘浔想起往日种种,有些感慨,“你说你有困惑,不如说来听听。”
顾夜来平复了情绪后也觉得自己太过失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刘浔看她低眉顺眼的,感觉总算找回了点往日自家徒弟乖巧的样子,颇有耐心地问:“老规矩,我问你答。你当年为何不回江南?”
“我父亲仙去,我于清净庵修养。”
“为何入音韵阁?”
“报恩。我幼时曾得白姨照顾,她有难我不得不帮。”
“你今日为何困惑?”
“往事放不下、逃不脱,执念不可解。”
“为何要逃?”
顾夜来沉默许久,终于缓缓答道:“不堪回首。”
“为何?”
“不可说……”
刘浔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她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告诉了你孟弈的身世?”
顾夜来再次沉默许久,终于在他审视的眼光中无力地点了点头。
刘浔哑然,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坐在亭内,相顾无言。
良久,有白鹤飞回。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先生也有惑不可解吗?”顾夜来仰头看着天际的白鹤,道:“筑玲珑高阁,何情寄白鹤?”
“无惑。”刘浔起身背手而立,看着她道:“笙歌,你应知道,执念太深则易伤。”
“佛说,执念三千,终是虚无。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顾夜来将眼神转向虚空,缓缓道:“我将佛经读了无数遍,却始终参不破。”
刘浔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痛惜。顾夜来却又笑了笑,道:“不提这个了。先生是要入京吗?为何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来西山祭奠一下故人,顺道入京做些小事。”刘浔顿了顿,道:“天色已晚,你回清净庵还是随我去别院?”
顾夜来抬眼看了看他,道:“先生自便吧,我想再留一会儿。”
刘浔也并未劝阻什么,只吹骨哨将白鹤召下,便转身离开了。
顾夜来拢了拢自己散落的头发,侧头看到刘浔的身影,白衣公子广袖飘飘,似要乘风而去。
风中传来他有些飘渺的声音:
山阴|道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
“你实在是太过轻率莽撞了,西山之上春寒料峭,再加上昨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