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 / 2)
以秋站在藤田芳政的对面,举起枪的时候,过去就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回放在眼前。
人生就像弈棋,一步失误,满盘皆输,可是人生还不如弈棋,它不可能重来一局,也不能悔棋。她已经跟所有人都告了别,再没有什么别的遗憾。
虽然跟姐姐的告别是在那又破又暗的小房间里,虽然跟严律的告别,是以前辈口吻的告诫,虽然跟明诚最后的留言是通过电话。
可是那电话里的声音太过温柔,他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进入耳朵里轻轻搔痒着心脉,让她想要留下来。
她不能告诉他,她就要离开。她不能告诉他太多太多。
她只能死死的用手捂住话筒,紧咬下唇,忍住口里的呜咽,不让那边的爱人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只是过了良久,她还是沙哑着声音低沉说:“诚诚...我想你,很想你。”
因为那是最后一通电话,所以她无所掩饰,因为那是最后一次对话,所以每一秒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那边惊讶的,突然急促的呼吸声,带着苦涩的低沉的笑声,还有他说:“好,我们在那见面?”
她想说,现在吧。可是.....
“明天好不好,明天,我有话跟你说...”
她想说,我不怪你了,可是...
“你不要以为我这样就算原谅你了!”
她想说,明诚,我爱你,我不想走,不想走近那个她自己安排的死局,可是...
“就这样吧,明天见。”
如果就那样挂断,她会有遗憾,可不会后悔,可是那个坏蛋,却突然说:“等一下...”
良久的沉默,因为她不舍,所以默默的倾听他沉默的呼吸,然后骤然间,心跳如雷,浑身都热烈起来。
明诚说:“我爱你...明天见...”匆忙的说完,慌张的挂断,耳边残留的是挂电话不太顺利所发出的电鸣。
以秋拿着电话的话柄,笑的哭着,久久没有把话筒放回去,只是抱着那小心的金属,一遍遍的大喊着明诚的名字,瘫坐在地上。
遇见明诚之前,初识也好,相逢也罢,她没有对这儿有过分的留恋,可这个时候,除了这里,她那也不想去。
可是......
现在站在藤田芳政对面,举起枪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想了。
这一生,爱过、痛过、恨过、迷茫过,可现在,都随着声声枪鸣声流逝,所有恼怒与烦躁,抛掷以尽,将所有留恋都定格在最初,心情平明如镜,再不畏惧这满眼的红。
当第一声枪鸣从藤田芳政的手下发出的时候,万籁俱寂,然后就是后来围上来的人猛烈的射击。
以秋一直是怕痛的,可是此刻,她却是连闷哼都没有。
一滴...两滴的鲜血率先开在地面上,成为妖治的花朵。大厦将倾,她闭上眼睛,沉寂的向后倒去,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
原来......这就叫做皮开肉绽啊。
苍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轻柔的笑容,以秋努力睁开眼,却只是满眼红黑,原来,即使皮开肉绽也是不会痛的,原来,鲜血流逝的感觉是平静而麻木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陪着姐姐的身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做明诚的妻子。可是她没有国,所以没有家。
漫无边际的冷,像是一条一条拼命往骨里钻的虫,仿佛浸染到骨髓,每一块骨头都好像被冻脆了。
可是明诚的话,却又响在她的耳边,如同温热的水,让她的四肢,又有了感触。
姐姐...严律...明诚...汪以秋。
以秋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了,黑暗已经充盈了她的双眼,一切的感知也已经虚伪。触觉、听觉、味觉、视觉,当明诚的脸也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冷风凝冻了她的骨髓,定格了她最后的微笑。
当喉咙中最后一丝气逸出,身体放下疲惫的瞬间,汪以秋就到此为止。
这一生,纵有太多情感相互蹉跎的烦乱,但幸好,她从未辜负过自己的心。这一世,已经够了,她别无他求,只是,如果能在来一次的话,她想生在一个太平盛世,只为明诚而活,不再顾忌其他。
汪以秋刺杀藤田芳政...汪以秋是中统的特工...汪以秋死了。这不像话的传闻,炸响在整个上海涉政人士的耳边,也抹杀了严律的存在。
严律到特高课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汪以秋的尸体,一直笑着的女人,现在也在忠诚的微笑,可是却再无任何鲜活。
可笑的是,这场局是她设的,而执行的竟然是他。
“你今天的选择,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它改变了无数人的世界。”
她昨天的声音还回响在他的耳边,但仅仅一天,这天就变了颜色。
只是,未来你将会面临无数次像今天这样的选择。那个时候,摆在天平两端的,或许会是更加让你踌躇的选择...”
那原来是一个预告,那原来是一个遗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