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另一端(3 / 8)
来这一情节主线,
荷马不认为存在任何不妥之处。
结局看似十分稀松平常:
荷马并没有能力用墨水和纸张塑造一个活生生的女性形象,
就连对情感的描述他也未必有把握。
如今他与叶列娜的组合充满了一种老夫老妻式的柔情,
他们相遇得太晚了,不够他们义无反顾地爱上对方。
在这样的年纪,人与人之间渴求的不再是激情,而是排解孤独
。
尼古拉·伊万诺维奇那真正的爱情、
唯一的爱情早已被埋葬在了地面上。在逝去的数十年间,
关于爱情的所有细节已全部褪色,渐渐磨灭。
他已经没有能力去写一篇爱情小说了,
在这方面不存在任何英雄主义。
在莫斯科普降核雨之时,尼古拉被提升为列车司机,
代替退休的谢洛夫。工资比先前多了近一倍,
升职前他还得到几天的休假。他给妻子打了电话,
妻子宣称要烤一些苹果派,还要去买香槟,
顺便接孩子出来散步。
换岗之前也要将工作做完。
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坐进驾驶室中,他是未来的车长,
一个拥有幸福婚姻的男人,在隧道的最前端,
有他奇妙闪光的未来。因此,
每当他看到奇迹般保存完好的列车,
心底总是涌现难以平息的愿望——坐到属于驾驶员的座位上,
像一个真正的主人一样抚摸列车的操作仪表盘,
透过前玻璃看着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分布的短管。
他总是设想着,这列车仍可以开动,仍可以运行。
仍可以倒车。人生若可以倒车该有多好。
……队长为自己开辟了一片安全地带,使他避开全部的灾祸,
而他也似乎知道这一点。前往纳戈尔诺站没有用到一个小时,
在这条线路上他们并没有遭遇任何攻击。
荷马一直觉得塞瓦斯多波尔的装甲大队就像其他普通人一样,
对隧道里的环境并不能感到适应,对地铁来说是一些异端,
又像侵入血液循环系统的微生物。他们踏在车站以外的土地上
,周围的空气极速膨胀,现实出现了裂痕,
像是凭空出现了那些无以名状的怪兽,
那是地铁系统搬出来对付人类的工具。
但对阴森黑暗的隧道来说,猎人并不是异类,
他并没有激怒利维坦[1]
,要知道他们正在它的血管中游荡。有时他会关上手电筒,
将自己与弥漫整个隧道的黑暗融为一体;
有时他又像脚瞪无形的洪流,走起来比荷马速度的两倍还要快
。尽管荷马努力跟上队长,还是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他在队长后面喊叫,猎人才像被惊醒了一般,停下脚步,
等着那可怜的老头跟上来。
回程的路上他们被允许悄无声息地穿过纳戈尔诺站。
浓浓雾气已散去,整个车站像睡去一般。车站空旷极了,
一切都可以一望而尽,很难想象,
那些幽灵般的庞然大物究竟在何处藏身。
这只是一个平常的遭遗弃了的小站:
白花花的附着物挂在灰色的天花板上,灰尘那么厚,
像是柔软的羽绒被铺在站台上,
被煤熏黑了的墙壁像是被挂上了方格纱。
之后过路者的视线就会停留在那些奇怪的地板纹上面——
那像是被狂热的舞者踏出来的,
会注意到立柱上粗糙的触目惊心的斑点,
还有天花板上像被人擦过的支离破碎的彩绘。
纳戈尔诺站一晃而过,他们继续疾驰向前。
拼命追赶队长的荷马仿佛也被人施了魔法,
双脚几乎不再碰触地面。老头自己都感到吃惊:
自己是从哪里获得的能量来进行这么远距离的急行军呢?
为了说句话,一口气己经不够用了,
而猎人却没用答案来回应他。有一次荷马还这样问自己,
为什么他要臣服于猎人这个沉默寡言、冷酷无情的怪人?
这个人总是极力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稍稍离纳西莫夫大街站近一点就几乎被那恶臭熏晕。
荷马本人极力想要快速通过这一车站,他认为越快越好,
忘记了要谨慎,而猎人却恰恰相反,他反而放缓了步子。
戴着防毒面具的荷马仅能艰难地支撑,
猎人还抽动着鼻子这里嗅嗅,那里闻闻,
似乎在这令人窒息的恶臭中仍可以辨别出什么特殊的微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