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微雨燕□□(2 / 7)
她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白色束带上,柔声道:“你家夫人何时过世的?”
“回来的第二年就病殁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庄中,一名十岁上下的女孩儿欢快跑过来,到了近前或许是没料到还有那么大一群陌生人,愣了愣又蹬蹬跑开。景晴惊道:“你的女儿?这么大了?”
奉墨摇摇头:“其实她是我妻姐的女儿。夫人与我成婚时就已经在抚养这个孩子。我们两并无所出,当下我也当她亲儿一般。”
景晴四下看看,见这个庄子虽不华丽,但是房屋不少,收拾得也得当,往来还有仆佣打扮得人,笑吟吟道:“这处庄子不错。至于土地,虽然贫瘠了些,但此地水源充沛,天灾不多,也是适合耕种的。”
奉墨看着她道:“全靠七娘当年那么大一笔赏赐,我们过了这些年,又买了地盖了房子,当下还有一半没用掉。”
有了这样一个东道主,这一行人自是得到了比预期的更好的招待。奉墨将自己的房间腾出来,全套被子都换了新,供景晴下榻。所有从人也都有妥善安置,问书一路上都是和韩庭秋同住,当下也分了同一间房。问书性情活泼,平日里话是不断的,庭秋也愿意和他闲谈,尤其是通过他更多了解安靖的生活,以及他眼中的清渺群臣。他也愿意讲述他们归国后的故事,他和燕飞一起陪伴景晴南征北战,一直到景晴前往扶风,他这才真正离开军旅,定居邵州抚养儿女。纵然问书只说“自己的经历”,但是,他的经历里必然有西山景晴的人生,这些正是庭秋感兴趣,但是无法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故事。
然而,这一天问书显然有心事,一进房就往榻上一坐,微微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起身道:“我和奉墨多年不见,去找他聊聊,今晚未必回来睡。”庭秋笑笑,一开始见到奉墨,他就觉得此人必是景晴昔日的桃花债,可听问书介绍说是“宫侍”又改了想法,这会儿又想:“难道她竟连后宫中人也招惹过?”
问书走到主屋那里,见房中灯火由明,守在门口的是随行的一名侍卫,也是他的熟人,见到他微微摇头,做了个“房中有人”的手势。他走到一边,寻了棵树靠在那里,在正月刺骨寒风中静静等着。他希望灯熄之前能等到奉墨出来,他想今时今日的景晴应该能以温柔之心对待他。
当奉墨终于出来的时候,问书已经被冻得手脚发麻了,可还是如释重负的舒了口长气,露出一点笑容。
奉墨一转身就看到了他,迟疑了一下才走过来,低声道:“你还没休息?”
“多年不见,想和你说说话。”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到我房中去。”声音带着一点颤,脸上则是仿佛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
奉墨住的地方距离主房有一些距离,布置得倒也不错,说原本住的是给他那女儿请的西席,年前有事回乡,估摸着还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他说自己因为家贫,大字不识一箩筐,一直都觉得遗憾,当下有了点闲钱,总要让小女儿能识文断字,特意请来了有名的先生。又说也不敢指望被举荐,但盼能让她成为乡里尊敬的读书人就成了。问书暗地里叹了口气,心想:“他大概至今还觉得自己若是当年就识文断字,或许就能改变结果。”
奉墨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子,看看问书,忽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明明知道一定是不成的,还是忍不住……”
问书叹息道:“你,还想留在七娘身边?”
他摇摇头:“不敢想。”
“那——”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想,要是能再见她一次就好了,见一次也就满足了。可见到了,还是不满足,又想要再伺候她一次……”大概是把最难堪的事情终于说出了口,奉墨忽然松了口气的样子,笑了笑道:“九年过去了,我容貌早改,又嫁过人了,又哪里配再侍奉她。”
在西山景晴返回安靖后的十余年间所经历过的男子中,最让问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就是这个奉墨。他多情的让人感动,也让人伤感。当他最终离开的时候,不要说景晴,连带着问书燕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松了口气——替这两个当事人松了口气。他走的惨然但决绝,尽管景晴送了他一大笔钱,可问书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宫侍们都是不满十岁就隔绝世事,后宫的生活残酷而复杂,但这些复杂也只会在后宫中发生;同时,世间常见的一些欺诈骗瞒却又是不会发生在后宫中的。与宫女的征召不同,宫侍都是“采买”来的,待到四五十岁才告老离开。宫女们二十五六归家,娶夫生子平淡度日,除了成亲的比常人晚点,并无其他。可离宫的宫侍们晚年很少有幸福的,父母早亡,姊妹不认,带出来的财产又少,往往在贫病交加中凄然离世。奉墨带走的银钱是足够他过一辈子了,可怀璧其罪的事发生的还少么?倒是燕飞宽慰他说:“倘若没有和七娘这段事,他原本是前途无量的。这孩子也就在七娘身上犯傻,其他的时候能干得很,倒是不用太担心。”
当下看他虽然还是一见景晴就犯傻,但是家产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