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西风几时来(上)(1 / 2)
慕容沣回到官邸时,天已经大黑了。沈家平迎上来,见他脸色阴沉沉的,小心翼翼道,“总司令,下午日本轰炸机把一颗子弹投到了官邸前的防空洞。”
“可有人员伤亡?”
“死了三个卫士,还有两个重伤。”
“兵工厂那边?”
“兵工厂无碍。”
慕容沣缓缓的吁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传我命令,立刻厚葬遇难卫士,派发抚恤金给其家属。还有,叫何叙安给我去查,到底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
他的面容肃穆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牙关咬得紧紧的,沈家平感到一阵心悸,“总司令,是新募的壮丁把消息走漏给了一个日本军官。”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说…听说…是兵役署长程安邦虐待壮丁。”家平战战兢兢,“不过…这也是屠师长汇报来的。”
“全都是一群废物!程安邦是屠克明的下属,有此恶行,他为什么不惩治他?他是怎么整军的?”
家平见他对屠克明深恶痛绝的样子,忙缓和口气道,“屠师长是想整治,可是程署长…程署长不是谨之夫人的远房表亲么…所以…”
“程安邦这个狗仗人势的混蛋!备车,我现在就去兵役总署找他算账。”慕容沣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程安邦不知自律,正巧撞到了枪口上。
兵役总署的办公处此刻灯火通明,程安邦带了几个手下正在喝酒。他生的白白胖胖,看上去极为臃肿,又因了程家的背景使得上下都不敢小觑,身边很有几个逢迎拍马的狗腿。
此刻他喝得半醉,一脚翘在长凳上,一手撕了只鸡腿,忙不迭的往嘴里送。嘴巴油光光的像段肥肠。
“程爷,上回我托您的那件事?”一个看管谄媚的靠了过来,大家都知道这种喝的半醉的时候是最好办事的。
“你是说来看她丈夫的那个壮丁家的小娘子?”程安邦微熏的双眼眯缝着,眼皮都是红的。
“是啊,本来不想麻烦程爷的,可是日里夜里想的慌。”
“哈哈哈,听说总司令在复山小学相中了一个教书的小妞儿,怎么,你也不安分起来啦,要我说,全taniang 没见过世面,本大爷上过的妞儿,你们几个把自个儿的手指头扳断咯,都数不过来呦。”程安邦一面说,一面发出阵阵□□。
“程爷自然是比我们这些人高明。”另一个看管附和着,“听说程爷在外国留学时还跟那些洋妞有过风流艳史哪。”
“什么留学,全是放屁,我告诉你们,我老爹看我那些表哥表姐全都出洋镀了层金,非得把我也赶出去,闻了几年生牛排的骚味儿,临了连个屁都没混到。不过要说那些洋妞儿,本大爷可是弄过不少,你们几个小子恐怕连洋妞儿的味道都没闻见过吧,我跟你们说,那些女人,可比这些壮丁家的小娘子够劲儿多了……”
“程署长,缸里的水沸了。”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兵报告。
“一直闹着要回老家的那个王八蛋还在闹吗?”程安邦问。
“还闹,用头撞着墙呢。”
“死王八蛋。”程安邦狠狠骂了一声,把鸡骨头吐了,“把他抬进缸里洗个澡,看他还闹不闹。”他下着令,一面向左右道,“知道这招哪来的吗?”
“不…不知道。”几个看管又谄媚又惧怕的看着他。
“真是蠢货!这是唐人周兴发明的请君入瓮,专门儿对付那些不听话,自寻死路的家伙。还等什么,快去给我把那个王八蛋给我绑来。”
程安邦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门外传来重重的皮鞋声,“程署长知道周兴的结局是什么吗?”
那森冷而严厉的声音惊的他手底一抖,酒碗啪的一声就摔碎了。
慕容沣凶戾的眼神吓的满屋子的看管们全都跪倒在地上,口里叨念着总司令饶命。
程安邦酒完全醒了,只一路爬到慕容沣跟前,哆嗦的抱住他的皮靴,“总司令饶命啊,总司令,小人知道错了,看在夫人的面上,看在夫人的面上……”
“自作孽不可活,你这个混账,如今战事如此艰难,你却在这里败坏承军的风纪名声。我不杀你,何以整军?”慕容沣掏出□□,只听“砰”的一声,程安邦的前额喷出血来,身体像一摊肥肉似的倒了下去。
慕容沣坐在窗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向来不嗜烈酒,喝红酒也是偶尔为之。
红色的液体在精致的高脚杯里摇晃着,散发着使人晕眩的魅惑气息,也许是由于刚杀了人的缘故,他觉得那颜色看起来很像血,于是仿佛真的有某种血腥在这屋子里隐忍的弥漫开来。
夜已深沉。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背绷得直直的。月光透过窗帘的薄幔洒在屋里,使他看起来像是脱尽了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一尊冰冷而肃穆的神像。
这么多年来,他尽力维持着这样冷峻姿态,其中的压抑隐忍无人能知。把一颗常常要燃烧到沸点的心用冰雪包裹起来,是多么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