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阑深处重相见(下)(1 / 2)
“静琬,静琬。”他叫得那样哀痛,仿佛一只失去伴侣的孤狼在哀号,仿佛除了这两个字,再也不能说出别的什么,也许他自私,可是他的爱是真切的,就像是要呕出一颗心来给她看。可是她却不能叫他沛林,毕竟,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你放开我。”她左右是躲不过他的强吻的,不得已用手去挡他的嘴唇。慕容沣此刻已失了心智,索性在她手心里也燃烧起片片热痕。静琬抽出手来,他又紧紧的握了回去,他就像是饿伤了,一次性要全都补偿回来,横竖是不能放她走了。
“你已经登报与我脱离了关系,现在又这样纠缠不清,慕容沣,我早就不是你的妻子,现在……现在更不是你的情妇!”她心里几经挣扎,到底还是说出了狠狠伤他的话,看着他猝然受伤而变得铁青的脸色,她自己的心也跟着坠入深谷,万劫不复。
“你说我把你当作情妇!尹静琬,你竟是这么想我!”他那一双深眸里阴戾之气尽消,代之的是两汪浓重的哀怨,就像一个得不到心爱之物的孩子,满眼是苦涩失望。
“你没有吗?过去我在你心里,也不过是权宜所纳的侍妾,连自己姓名都没有的尹氏,现在就更是一个毫无干系的路人,不值得慕容总司令这样大动干戈。”
这几年来,慕容沣自己从来不敢回忆那条告示,谨之残忍的措词,连他自己听了都有撕心之痛,他又何尝不明白它们对静琬这样一个弱质女流是怎样五雷轰顶的打击。可是他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觉得胸口气闷,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此刻她的话冰冷生硬,生生逼得他满腔的热情化作鲜血,流回那破碎的心肝里去。那眼里的失望顿时全成了暗无天日的绝望。
他松了她一只手,把另一只手更紧的攒着,贴到自己胸前,要作最后的挣扎。她见他瞳里有噬人的暗焰,不由的颤抖起来,没想到他拿了桌子上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子塞到她手里,那迷人的嘴角边抖落出一丝凄然的笑,一字一顿道:“你拿这个,剖开我的心看看,看我到底把你当作什么?”
“我不感兴趣。”静琬把他推开,冷冷的别过脸去。
刀子咣当落在地上,那金属声像在两个人心上同时砸了窟窿,探下去只是深深的黑洞。
这一声“不感兴趣”,使他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他像是已经醒悟过来了,眉宇间渐渐泛起愁苦之色,“你究竟还是不肯原谅我。”说罢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静琬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过去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不必再提了,你也不用折磨自己,我早就不恨你了。”
“你说你不恨我,你这样冷着我,还说你不恨我。”他起身逼问道。
“可是我也不爱你了。”她抬头直视着他,那眼中只是怜悯无奈。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他忽然厉声吼道,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她看自己,眼中总是崇拜依恋,如今却像在看一个疯魔病人。
“四少,既然见了面,我有一事相求。请你不要断了陆文编辑和他们报馆的经费。”
“这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一手按在太阳穴上,只觉得头痛欲裂。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报馆宣传抗日,那是顺应民意的,你不该阻拦他们。”
“可是他们纠结了一帮学生来反对我。”慕容沣也不顾手上有伤,一拳扣在茶几上,“那个不知好歹的陆文,嘴上成天说什么宣扬国学的,骗了承军的军费专门蛊惑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倒把我说成了卖国贼!”
“他的做法固然有些激进,可也是迫不得已的,陆编辑是一位正直的人,你不要误解了他。”
“我误解了他,笑话,”慕容沣苦笑道,“他蛊惑你,叫你来跟我作对,你还说我误解了他,你以前从来都是最相信你的丈夫的,我现在在你眼里竟是如此不堪了么?”
“我没有那样说。”
“依我看,那帮人就是暴民!这个陆文,我早晚给他颜色看!”
静琬见他咬牙切齿的,心中不由担心起来,“你若叫何叙安对他们做什么手脚,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静琬,”他终究还是心软了,那一双眼情意深长的望向她,“你可不可以不要牵扯这些,我们忘了这些,我带你走,程谨之要什么天下的给她就是。我们去国外,或者去山水间,我已经受够了想念你的日子,那简直就是无边的黑夜,每天清晨我不到五点就醒了,我总习惯性的往旁边望,可是那里没有你,我觉得心里像被蛀了,一直蛀下去,越来越大,越来越空。我起来办公,程谨之就端一杯咖啡来,可是她不知道我最讨厌咖啡,我恨那一股苦味儿,我心里已经够苦的了,我就想你给我泡一杯茶,再静静的看着我喝下去,静琬。静琬。”他像一个在感情上生病的人,逻辑混乱的自语着。
静琬只觉痛彻心扉,这些年来,她又何尝不是夜夜无眠,离开他就像抽掉身体里的骨头,整个人都仿佛残缺了,“我已经不喝茶了。”她说的每一句伤他的话,也同样反噬了自己,她觉得仿佛有一千把刀子在凌迟自己的心,“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