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芥子(1 / 2)
辰池是被侍卫换岗时轻微的声音惊醒的。她刚刚醒来,脑海里还一片茫然,第一反应竟是去袖底寻自己的滨光。
但是滨光早已经不在了。她又是一惊,冒了一身冷汗,指骨上又泛来一阵疼。
燕争帝也被她惊动。他亦是刚刚醒来,见辰池如此,缓缓收回虚揽着她的胳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
“别怕。这里没有人要害你。”
辰池带着一点残余的惊疑,看了他一眼,渐渐清醒过来。她勉强坐起身来,全身都疲倦乏力。
“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过五更。”
辰池道:“昨晚与你说话到一半,忽然失态,抱歉。”
燕争帝心里一疼,只觉眼前这人太过倔强坚强。明明只是一只飞鸟,却非要背负万丈青天,非不肯显出疲态。哪怕已经要翼断筋折,也要用一双无所谓般的眸子,优雅地看着他。
看起来彬彬有礼,却永远不可能囿于你手里一根绳子,不可能平平淡淡地死去,不可能不将人一拒千里。
但他却不会就此失语,只道:“我知道你是忽然毒发。无妨的。”
他刚说完这话,却发现辰池睁大着眼睛,明明是要睡去的模样,却还挣扎着,要清醒着。
他道:“你接着睡一会吧。”
辰池不肯,伸手虚软地摸了摸太阳穴,身子一动,又要起身下床。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去做?”
辰池道:“没什么。”说着已经双脚着了地,却虚浮的不像样子,险些一头扎在地上。
燕争帝拉了她一把,也起了身。
“你现在路都走不了,想去哪里?”
辰池目光一冷,许久才缓和了些,缓缓看向他,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既然决定了要留在辰欢,那么肯定有我自己的打算。辰欢刚刚回到我们手里,肯定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打理,我怎么可能因故无为?”
燕争帝劝道:“不妨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辰池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那时,只怕太晚了罢。
燕争帝也猜到她的意思,只好不再阻拦。他活动了一下自己酸麻的胳膊,也要下床。
守夜的几个侍卫本要过来服侍辰池,却被燕争帝制止了。辰池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出去。”
燕争帝不愿,抿紧了唇一言不发。辰池正要说什么,便听侍卫道:“三殿下,昨日来了一个叫秋水的姑娘,说从前是二殿下手下的人,此时三殿下若身边没有侍女,有需要便令她来做便是了。”
辰池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道:“她在何处?”
“此时应就在太宁宫中。”
“那便烦劳她过来了。”辰池笑笑,又坐下了。
一个侍卫领命而去,余下四人再次归于暗处,燕争帝站在她旁边。
近日里太阳出的越来越晚了,这会才五更,天色还阴沉着。辰池周围几个烛台被新进宫的下人悄悄点亮,烛火曳曳的,渐渐也归于平静。
这里摆设大多如初。辰池幼年不知多少次留宿在这里。那时候她和辰甫安抵足而眠,她还天真懵懂,唯一不满的便是自己或许将嫁与高官显贵平淡富贵的未来,总想象着有一天自己成为权倾天下的人,有看不完的美人、玩不完的游戏、吃不完的美食、用不完的自由。
那时候身边没有人要杀她,没有人要通过她握住权柄,没有人告诉她:
“孩子,辰台终将灭亡,你将穷尽余生去拯救它。你将为此变成一缕孤魂野鬼,甚至你将为此——死无葬身之地。”
辰池呆呆地看着烛火,一时间心里竟然空荡荡的,竟什么都没有想。
燕争帝走开,自己去打理自己的衣服。他刚刚看着辰池,忽然在她脸上看见一丝茫然的神色。
那双眼睛很空,空的连一点生机都没有。她明明是刚笑过的,他却忽然发现她的脸色都苍白如纸。
他不知道辰池知不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但辰池发呆也就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她很快又在心里盘算起自己所求的东西来。
光复辰台,已成了一半了。但经此波折,让辰台成为从前那般三分天下的大国,自己有生之年,却几乎是不可能了。她只求能在最后一个月里保全辰甫安,而后,从燕争帝手中为辰台抠出一丝生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燕争帝似乎天下在握。这人不是自大的人,必然有所依仗。
难就难在,她凭什么让燕争帝留给辰台一丝生机。
对自己的爱情?
呵。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正走过来。抬眼一看,正是一个艳丽风尘的女子,捧着辰池要换上的朝服盈盈下拜:“三殿下。”
她心里明白,便问道:“秋水?”
来人正是秋水——她与大黑都是辰甫安手下的探子。大黑是叛变后,死在了沣州。而秋水那时已被辰池派到穆从言行宫附近去。辰甫安破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