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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翅金蝶(2 / 4)

因为他从未料到自己真的会走到这一步,并且这么快。

“往后你们结为百年,纵使夫妻恩爱,你又该拿什么去保护你的家庭和子嗣?你连你自己的存在都保证不了,难道要她一个女子背负随时会失去你的压力,在惶然与忧虑中面对未来?”

“不……不要说了。”即恒已连连败退。

成家立业,责任之大,这已远远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固然已不是一个孩童,然而离真正的大人,亦还差得远。

少年额上冒起了冷汗,被夜风一吹,直凉得哆嗦。他咽了咽口水,半晌才从压力山大的未来图景中挣脱出来。

天机阁老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发笑。他强忍住腹中笑意,故作沉重地拂须叹道:“如何,老夫全然为你着想,你可明白了?你当男人活着那么容易,不妨想想你爹……要是怕了,倒还有一条路供你选择。”

即恒的思绪还很混乱,闻言迷茫地问:“什么路?”

“忘了她,离开她。”天机阁老一字字道,“随后继续你自由自在,逍遥于天地的生涯,直到大限突至的那一日。”

夜凉如水,这句话灌入耳中,似水银入体,四肢百骸都僵硬如石。他断然抬起头道:“我不可能……”

后半句话堵在喉间,却已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他一时心绪凌乱,目光在虚无的夜空中四处漂浮,似在寻找一个依托,好助他定下心神。最终,又落回到了面目慈祥的老人身上。

悠长的沉默弥漫在幽沉的夜里,于黑暗中悄然转化为一声叹息。少年阖上双目,金色的瞳孔中缓缓退去斗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份温柔与哀婉:“天上城若能守信,我……不介意回人之卷。”

天机阁老面色一悦,不禁喜上眉梢。他本担心,倘若即恒不答应该如何是好,他将陷入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没想到这素来薄情的小鬼竟不曾犹豫多久便答应了,老人家心底不禁感慨万千。问世间情为何物,均是一物降一物。

“得你这句话,老夫定会为你极力去争取。”他乐得眉开眼笑,拂须应道。

“原来你根本打不了包票。”即恒无语地横他一眼。

老人急忙安抚他说:“莫急莫急,老夫既出此言,定然给你办到,只要你……”

“现在可不行。”即恒连忙摇首,“我答应回人之卷,但不是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以人类之力很难办到。万一我才开始重新做人,就被人打死了,我上哪去说冤?”

天机阁老只道这小鬼心里又在盘算什么伎俩,蹙起眉头不悦道:“就算你重回人之卷,也不过是重新接受人之卷的规则束缚,以你河鹿的力量应付人类绰绰有余。”

“那应付一个在人类社会扎下了根基的河鹿呢?”

天机阁老面色微变:“什么?”

即恒神情有些落寞,更多的则是道不清的复杂:“昔日与我爹分道扬镳的那一支所传下的后人,并未灭绝。”

当年河鹿内讧一分为二,不少苛难墨殊领导无方的族人一齐离开了部族,远赴中土归降于人类。那些人自此就作为人类的一份子,被冲散在了茫茫的历史洪流当中。天机阁老并不意外人世当中仍有河鹿的血脉存在,但即恒的话却让他很是意外:“老夫虽不愿看到你与族人重逢,可摸着良心说,他乡遇故人是一件好事,你怎么反倒与他结了仇?”

即恒心中苦涩,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吞吞吐吐了半晌终是一咬牙坦白道:“因为他是我生死不相容的……情敌。”

***

究竟是从何时起发现自己只是父亲手中的傀儡,暮成雪已经记不太清了。儿时的记忆当中,父亲对自己总是管教森严,丝毫不足都会让他大发雷霆。

“身为暮家的男人竟连这一点程度都做不到,你没脸当我暮惟的儿子。罚你今日禁食,只准喝水,不准吃饭!”

那时他不过几岁,手臂纤弱而瘦小,手中剑沉重无比,连提起来都显吃力。可是父亲却常常冷寒地笑着说:“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与其他人不同,你能做到,为父才会如此精心地栽培你。”

“成雪,你要记住。你与其他人不同,你坚决不能让为父失望。”

每当父亲握住他瘦小的肩,无比郑重地说这句话时,那双眼睛里都会倒映出他稚嫩的容颜,宛如一个渺小的影子身陷在浩大的深海,拼尽力气亦不得挣脱。

他与其他人不同——究竟有什么不同,暮成雪不得而知。他只知为了这一句话,他必须要强忍饥寒日复一日地练剑习武,苦读诗书,否则父亲就会生气动怒。在年幼的暮成雪心里,没有什么比父亲生气动怒更为可怕。

奶娘曾经心疼给他送过一只馒头,不想当日夜晚,他就再也不曾见到她。

暮成雪没敢问奶娘去了哪里。在父亲的眼中,除了他和自己,下人的命都微不足道,并不比厨房里的碗筷价值更高。而他们唯一的价值便只有服侍主人。

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当年幼的少年大汗淋漓伫立在院中,手中剑反射着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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