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谷(二)(3 / 3)
”
这倒令成盛青很是意外:“这么说来除了玉英,他还真是天也管不着,地也栓不住了?”
天机阁老但笑不语,不置可否。玉英在即恒体内炼化以后,这小子就连玉英都不用怕了……这才是真的天管不着,地拴不住,今后若真为祸一方,就连天上城都拿他没办法。
天机阁老已经在担忧自己此举究竟会不会造出一个怪物来,而这等机密,他是万万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即恒本人。
成盛青这回是真的切身体会到这种“天王老子也不能奈我何”的强大,啧啧叹道:“这要真没有玉英克他,真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
天机阁老苦笑了一下,却让成盛青不用担心:“他身不在四大卷中,既不受四大卷的约束,同时也不受四大卷保护。他的寿命被无限地拉长,就如他的外表长年不变一样,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长生不死。”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已经是一个不定时的火雷,随时都可能难逃大限。”
成盛青愕然怔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墨殊当年也是突然大限将至。他那时还年轻,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操劳,或者是因为心病,总之来得突然,就这么去了。”天机阁老幽幽叹道,又啜了口茶。
老人家讲起生死,总是那么简单,让人恍惚以为生死就跟萝卜白菜一样,就那么回事。可成盛青却感到了一阵寒意,忙问:“那、那即恒知道这事吗?”
天机阁老哈哈笑道:“他若真不知道,以他如今这个春心萌动的年纪和阅历,在人世那不早就成家立业了?若有个一男半女,没准都比他自己还老了。”
这个笑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成盛青赫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人那么心不在焉,对感情又那么朝三暮四。即恒每天究竟都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过的,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有可能变成最后一日。什么远大的前程,什么光明的未来,在如此不确定自己明日是否还活着的前提下,统统都是放屁。
他也多少明白了他为什么喜欢到处走,一点都不想停下。只有不断地在路上,才能忘记自己身在地上,才能忘记担忧明天。而只有不断地结识新的朋友,才能忘记旧友分别的痛苦。
意中人,就更是奢望了……
他心里泛起酸楚,以前他总是教训他不够脚踏实地,可从未想过他没办法走路,他的时间只能迫使他飞,飞得越远,这一辈子就越够本。
天机阁老见他面色郁沉,满是悲悯之色,便劝道:“年轻人不用如此悲观,人类也经常会遭遇飞来横祸,你怎知明日皇帝陛下的旨意就一定是软禁你,而不是斩了你?说不定他活得比你还长呢。”
成盛青幽然道:“他本来就活得比我长,可这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天机阁老不以为然道,“这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若当真遇到意中人,自会克服这一切去追求那姑娘。既已知人生苦短,又怎会白白错过大好光阴?”
成盛青怔然,细想老人所言极是。即恒既然愿意将大把的时间花在享乐而非自怨自艾,又如何不会抓紧时间去追求爱情?他只是还未遇到一个能令他克服这一切的姑娘,就像他过去一直没有遇到一个肯对其敞开心扉的人。
结果又如何比过程重要。
他细细地琢磨着,又想到柳絮,想到小瑾,忽然感到天地间一片豁然开阔,仿佛心中郁结一旦打开,就如找到了一条崭新的大道。他喜不自禁,对天机阁老深深致谢:“前辈一席话,令晚辈豁然开朗,受益良多!”
天机阁老摆摆手,慈眉善目的容颜当真如那书里的神一般,满含着普度众生的悲悯:“老夫不过就事论事,举一反三是你的能力。”他哈哈笑起来,笑得无比开怀,“无怪乎人类能够自立门户,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水岸上。老夫心服口服!”
老人家神颜甚悦,当下便施展神力为成盛青治了腰上的伤。成盛青连忙跪谢,感激万分。他此时心中最想做的,便是寻思着该如何找机会向柳絮赔罪。心还未定,脚下已蠢蠢欲动起来,坐也坐不住,忙叫来孙钊和张花病,对天机阁老一番赔礼侍候,自己便请辞先行离去了。
天机阁老望着成盛青精神熠熠的背影,不无感慨地说:“年轻真是好啊,敢爱敢恨。人类真是好啊,就这么点短暂的一生也能如此辉煌,果然是凝聚了神之精华。”
床榻之上的少年眼脸内眼珠滚动,似是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
天机阁老打发走两个满头雾水的少年,起身踱到即恒身边坐下,伸出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脸颊,笑得眉头与胡须都柔和起来:“醒了还装死,你不跟我讲讲你那个意中人是个怎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