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2 / 2)
长的刀抵在即恒咽喉,扬声道,“朕现在告诉你女子是什么?女子是男人的附属品,这天下属于男人,包括女人。身为女人,就不该有多余的念想,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就算她心再大,眼再高,也逾越不了丈夫的极限。朕要她安安分分留在暮成雪身边,替朕拴住他,要么嫁,要么死。”
要么嫁,要么死……这就是她奉若神明的兄长赐给她的礼物,用她的牺牲成就了男人的霸权。
“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心里冒火。”即恒迎着那双冰冷的眸子,幽深的瞳孔里流动着异常璀璨的金色流光,此刻看上去却是冰冰凉凉的,仿佛触手都是一片寒凉,“我原以为是因为内心里对皇族的憎恨,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不是这样……”
陛下挑起眉梢,唇边浮起笑意:“巧了,朕也是如此。”
即恒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着他怒气陡增,那股萦绕在他身边的压迫感倏然剧烈起来。陛下心里存疑,然而这股实实在在的“气”却仿佛有形般绕在周身,缠上他握刀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臂蜿蜒爬上。他陡然变色,抽手退出,指着那对璀璨的金瞳喝令:“甘希,挖出他的眼睛——快!”
话音一落,甘希遂已出手,指节如钩快如闪电直刺向那双金瞳,然而未及触到眼前,甘希忽然发出一声惨嚎,握着自己的手跪了下去。鲜血汩汩自指缝流出,顷刻间就染红了衣袖。
众人大骇,那少年被绑缚在木架上,又受了伤,谁都没有看见他出手。而他此刻依然好端端地绑着,那柄洞穿他手臂的弯刀也兀自好好地钉在木架之上,未见分毫移动。唯有一股风刃自房中游走,发出低低的嘶鸣。火光在风刃带动下扑闪跳跃,将每个人的影子都呈现出狰狞可怖的鬼影。
他竟能隔空杀人——每个人都在甘希跪倒在地时明白了一切,有人满怀着恐惧难以遏制地哆嗦了出来:“妖……妖怪啊——”
“住口!”陛下严厉喝止,七寸短刀依旧指着即恒,不消眨眼功夫他的手腕上已出现了些许血痕,众人连连惊呼:“陛下!”
“都住口,谁再瞎嚷嚷杀无赦。”
牢房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杂音一落,剩下的就只有幽幽的风刃破空声,以及一声胜过一声的浓重喘息声……即恒满脸都是汗,目光仍自不屈地牢牢锁在陛下的脸上。他的手被钉在木桩上,双腿由寒铁缠缚在木桩上,血滴答滴答顺着手臂流下,渐渐地开始有了止歇的趋势。他的伤口在愈合,但显然,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呵,吓唬人,谁不会啊?”陛下慢慢地笑起来,目光自自己沁血的手腕轻飘飘掠过,落在即恒被刀钉死的手臂上,继而又转向他汗如雨下的脸。那张清秀的脸庞已经极度扭曲,目中火焰愈燃愈烈,大有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烈。
“看来你伤口的愈合速度远不如受伤的速度快,而隔空杀人的本事又极大损耗你的精力。你说说,朕这一刀下去割破你的喉管,你能不能在血流尽之前自己愈合?还是说,在朕出这一刀之前,你还有没有力气凭你这双妖瞳要了朕的命?”
即恒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仇视着陛下镇定的脸,那眼神里浸泡着来自血液代代流淌的仇恨。
幼年时的颠沛流离,家族的分崩离析,家人的相继殒命……每一丝每一缕都浸满了鲜血与仇恨,在中原大陆流浪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甚至放下了。他本就不喜把复仇挂在嘴边,好像一次战败造成的恶果全是胜利者的过错一样,难道河鹿自己就全无过错吗?可是……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里流着河鹿的血,他的内心里感受着河鹿的痛苦,他流淌的血脉与他的先祖共鸣。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记清自己是谁!
“人类的皇帝陛下,我们比一比,谁更快吧。”他咧开嘴,唇齿之间竟全是血,蓄满杀意的笑容彷如地府深处而来的罗刹。
陛下握紧了刀,脸上笑意全无。
两人相互默契地比拼着冷静与毅力,寻找对方哪怕一分一厘的破绽,足有供自己给出致命一击。陛下养尊处优太久,这般以命相搏的战事来之不易,他有些恐惧,也有些兴奋。
即恒被心底压抑的仇恨折磨太久,如此直抒胸臆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之不易,他有些痛苦,也有些兴奋。
他们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肥美猎物与精悍猎手的影子。
如果没有这般的因缘际会,恐怕他们也难成为朋友——那么,只好是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