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此人(2 / 4)
为何会提起暮成雪。即恒接着问道:“我记得你跟他并称‘天罗双将’,还一同上过战场,他是个怎样的人,你总该有所了解吧?”
成盛青没想到即恒的记性这么好,暮成雪此人他虽了解不多,但并非一无所知。可是说来话长,他思虑一番后,只简短地回答:“暮成雪,是一个我不想与之为敌的人。”
仅仅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很多未曾出口的含义。而其中,更多的即是敬畏。
“你知道吗?”成盛青原本打算走,可这会儿却反而靠在了门后,抱臂沉颜,“不是亲眼见过我绝不会相信,这世上真有一种人,活得不像一个‘人’。”
即恒愕然坐起身,不知成盛青此言何意。
成盛青脸色凝重,回忆起九年前那场战事,仍是感到心悸:“并不是我耸人听闻,朝堂中关于暮成雪的传言也并非是夸大其词。暮成雪此人,根本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怎么说?”即恒皱起眉,急忙追问。
成盛青走到桌边替自己斟了一杯冷茶,但并没有喝。他凝视着茶水中泛起的波纹,淡淡道:“我只从我的角度说。九年前,我十六岁,暮成雪年方十三,我们两个一起被送上战场磨练。战场上那是刀剑不长眼,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一个远未成年的孩子即使再天资聪颖,武功高强,到了真刀实枪的战场,怎么可能保持平常心面对?可是暮成雪却做到了。”
他喝了一口茶,冰凉的茶水一直灌到肚底,凉意让头脑更清醒了几分,对于当年初次出战的回忆也慢慢清晰了起来:“我还记得那场战事结束以后,我手脚都在发抖,好几天都觉得恍如隔世,不相信自己还活着,连梦里都是喊杀声。可是暮成雪却没有一点触动,言行举止都与平日无异。我爹当年就是主将,他私底下对我说,年轻人第一次杀人,不论出于怎样的立场,对内心都是一种冲击。可是暮成雪小小年纪却能在战场上面不改色,犹如踩死一株杂草、摔碎一口碗似的夺去对手的性命,这等奇才世所罕见,若不能善用,他日必将成为祸患。”
当时,年幼的成盛青还不能理解父亲话语背后的深意,直到大军拔营回朝的路上,将士们开心便顺道弄了些野味打牙祭,他亲眼见到暮成雪杀死一只野狐,抽筋扒皮丝毫不手软。鲜血喷到他幼嫩的脸上还带着热气,而那张脸无悲无喜,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兴奋,也没有厌恶,更不谈悲悯——完完全全的,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
那时候成盛青还被将士调侃胆子太小,连幼小的暮成雪都比他心狠,可是成盛青却感到毛骨悚然。
“后来我在朝堂上又与他接触过几次。”成盛青回忆道,“我发现不止是战场,在平常的生活中,他就是这个德行。不论对谁都是一张表情,没有特别的喜好,不说多余的话。除了会呼吸会动外,简直像个木头人,一直在他父亲暮惟的摆布下活着。所以关于小瑾与他的婚事,谁都不看好,没想到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成盛青忽然换了口气,冒出一个突如其来的转折。
即恒心头一惊,不知将会听到什么,不由自主捏住了薄被的一角。
成盛青似乎有些激动,他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让自己冷静了一些,才慢慢道:“暮成雪居然对小瑾很执着。”
即恒怔了怔:“……啊?”
“他对所有的人,包括对陛下都是同样木讷的态度。可是唯有对小瑾,他的表情才会变得柔和,不再像一块生硬的木板。有时候我看到他和小瑾在一起,尽管小瑾在对他闹脾气,可他还是很耐心地由她闹,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点‘活人’的气息……”
不知怎的,即恒听了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同时他也对暮成雪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通人性的怪物……这是即恒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形容。
“好了,跟你说了这么说也都是些个人的看法。”成盛青搁下茶盏,似将胸腔内的浊气都吐尽般心情舒畅,“因着小瑾生病,陛下有令将在这里逗留一日,暮成雪应该会比我们早一天到沁春园。到时候你见了他,自然就能明白。”
即恒小心地穿起衣服,心内兀自在盘算着什么,低着头沉默不语。
成盛青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暮成雪虽是个怪人,可我看得出他对小瑾一往情深。总之是比你靠谱多了。”
他噙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明晃晃落在即恒眼里,说不出的欠抽。
“哼。”即恒冷冷地扭过头,很是不服。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屋檐仍在滴水,一滴滴落在门外院子里的花枝上,打在人心口上,泛起丝丝凉意。即恒目送成盛青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一往情深就比他靠谱了?少看不起人!
***
仪仗队重新启程的那一日,阳光普照。经过一场春雨的洗礼,越发春意盎然。
即恒跟着了魔似的,走两步就要看一眼车帘,迫切想知道和瑾的病情怎么样了。可是车辇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教他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