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六章(1 / 3)
柳墨隐被下狱,已有一天一夜。这期间,没有人前来问话,更没有人对他刑讯。
午时一刻,一个黑影缓缓地走在幽深的牢房间。那人身上罩了件墨色的大斗篷,从头到脚,围裹得严丝合缝。也许是那人身上散发着危险而凌冽的气息,囚犯们只是瞪大着眼探究地打量,而没有上前喊冤。
细碎的脚步声逼近,柳墨隐翩然回头。
“你终于来了?”柳墨隐嘴角挂上了一丝讥嘲的笑。
那人用手掀下斗篷上的帽子,缓缓抬起头。牢房内通气孔打下的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毫无保留地令人看清他的俊颜。
“你就如此确信我会来?”来人反问。
柳墨隐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是个君子。”柳墨隐眼里装着讥诮。
“难道我现在不是吗?”那人再次反问。
“这一日一夜,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前夜我问你,你推诿不肯讲的事情。”柳墨隐走到监牢的栏杆前,目光迥然地直视顾沾卿。
听闻此言,顾沾卿神情未变,唯有眼眶微微一颤。
“现在,你在考虑到底是放了我,还是直接杀了我。”柳墨隐面无表情地推测他的心思。
“那你觉得我是该杀呢,还是该放呢?”顾沾卿反问。
柳墨隐冷冷地笑了笑,“你杀不了我,我留在此处,无非是不想不明不白地蒙冤。我若是想走,随时都能走。我要是你,就放。这样,至少在挽荷面前,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嗯,好主意。”顾沾卿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接着竟真地掏出了钥匙,替柳墨隐开门。
柳墨隐没料到他会这般干脆,一时间反倒有些疑惑。
“请吧。”顾沾卿推开门,半侧着身子讲话,“子安那边我已经稳住了,至于另外那些不该知道此事的人,已经全部清除。这件事,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为了大家好,也请你莫要再提起。”
柳墨隐听完他的这番话,先是一愣,接着嘲讽地一笑:“果然是心里装着千秋霸业的人,办事干净利落,令我辈汗颜。”
对于柳墨隐明褒暗贬的话,顾沾卿半点反应也没有。他不理柳墨隐,而是边走边自顾自地说道:“我在城南替你们安排了一辆马车,你那小徒弟已经在车上了。至于挽荷,我得去跟她道个别。”
“你为她做的这些事,连我都快感动了。”柳墨隐道。
“不必了,你只要做得比我更好就行。”顾沾卿语调幽幽地回。
“一定。”柳墨隐信誓旦旦地承诺。
顾沾卿走进沈挽荷卧房之时,她正以手支额,发着呆。她一见顾沾卿进来,立马从椅子上坐起,焦急地问:“墨隐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我在城南的小道上安排了一辆马车,我让他先去了。”顾沾卿眼里满是离愁别绪,讲话的语气又缓又伤,“你……你也收拾一下吧,跟他一起走。”
“真的么?哥,谢谢你。”沈挽荷喜出望外,“我立马收拾。”说完,跑来跑去地收拾起行李。
顾沾卿静静地看着,心里的痛楚失落,渐渐地在脸上浮现:“挽荷,慢慢收拾,不急。”
沈挽荷随意应了一声,继续埋头整理衣物。
过了半柱香时间,终于一切收拾妥当。
“哥,那我走了,你多保重。”沈挽荷到他面前,跟他轻轻地道了一句别,接着从他身侧飘然而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顾沾卿只觉自己的心被巨石碾过,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挽荷……”
沈挽荷回过头来,这才看仔细他这副惶惶然的样子。她有些探究地看对方,只见对方解下了腰间的佩囊,接着将佩囊里的东西倾倒而出。
一颗黄黄的边缘有些焦黑的扁豆,孤零零地落在顾沾卿的掌中。沈挽荷只看了一眼竟魂神剧颤,愣在了当场。
这世上,便有那么样东西。你不见着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以为昨日之事已随昨日死。然而,当你瞧见它时,被尘封的旧梦竟又鲜活了起来,那些悸动那些跌宕的心绪忽得迎面扑来。那一瞬,连你心跳的节奏,都与当年如出一辙。
那年夏至,晓风习习。他们两人对坐在竹林小轩中,一边看书,一边吃扁豆。那是最后一粒扁豆,不经意间沈挽荷伸了手,顾沾卿也伸了手。然后,他的手附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两人惊诧片刻,沈挽荷手微微一动想要抽回,岂料顾沾卿竟一用力紧紧地握住了对方。
“挽荷,这粒扁豆,我一直藏着。如今,你要走了,不若带走它,留作念想。”顾沾卿将扁豆托到胸前。
沈挽荷猛然回神,微微摇了摇头,接着逃跑似地往前走去。
“非走不可吗!?”顾沾卿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情感,脱口而出。
沈挽荷乍然停住脚步,转过头去。她面无表情,然而一滴清泪,已默然留下。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