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会随着时间积累(2 / 3)
侍女已经打开了右边的屏风,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开始摆上料理。
鹤子微微低头,以手按着自己的喉咙,极轻地笑道:“……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
“你待在这里就好了。”抿了抿唇,绘理压下有些担忧的神情,接着换上无懈可击的微笑,端起她面前的那一份料理走进了和间。
里面的谈话声稍稍一顿。“……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高杉的声音低低地隔着屏风传来,近得仿佛触手可及,余音犹温。
黑夜中的大海开始涨潮,起伏的海浪相继涌向细沙覆盖的岸边,哗啦啦,哗啦啦,发出如同碎玉般轻柔又舒缓的声音。
鹤子安静地坐在和房间仅隔着一扇屏风的走廊上。
“木户先生,”有人清了清嗓子。
“不是木户,是……噗唔。”突兀地被旁边的伙伴捂住了嘴,另一个声音哈哈地笑着蹦出来打圆场:“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想着工作了,你说是吧,木、户、先、生?”
挣扎的动静老实了下去。
三味线的琴声重新流淌了起来,从和室里透露出来的光芒像是能照亮深秋的寒露一样,晕着朦胧的色泽。或熟悉或陌生的笑声都好似从遥远的彼方传来,海潮的声音时强时弱,如同接收信号不好的收音机,刺啦刺啦地发出老旧的杂音。
始终清晰不变的,只有高杉一人的声音。
布菜花不了多少时间,待绘理和其他人从房间里退出来时,却仿佛已过了一个世纪。
合上屏风,隔绝声音和光线,旅屋二楼的走廊又恢复了光线微黯的幽静。
绘理转过身,声音忽然波动了一下:“……雪纪,你真的没事吗?”
鹤子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诶?”话音未落,却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从脸上落了下来,吧嗒一声在身前的榻榻米上晕开模糊的水渍。
她眨眨眼,伸手一摸,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她竟然哭了。
——她被天照院奈落的那些老家伙摆了一道。
在接下这个任务前,根据鹤子所了解到的情报,攘夷军和鬼兵队距离江户湾还有一段不少的距离,换句话说就是还卡在半路中间。
……但是大部队都滞留后方,不代表灵活的小部分人马没法提前探路。
距离幕府统治中心的江户城越近,守备就愈森严复杂,不事先了解透彻就贸贸然进军绝对是自寻死路。
鹤子将枕头压到脸上。
窗外飘来码头的声音,还有下面街坊热闹的喧嚣,天空已或多或少地染上了夕阳的色彩,斜斜地倾洒进来。她今天在厨房工作了半天,好心的旅屋老板在得知她身体不适后免了她接下来的工作,让她回房间好生歇着,倒是因此意外收获了半天的假期。
鹤子在床上翻了个身,视线落到矮桌上摆着的柑橘,卷着被子滚到桌边,支起身子拿了一个。剥开皮,随着一声噗嗤轻响,清新的甜味混杂着看不见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吃完一个橘子,她无聊地靠在桌边发呆半晌,这才记起今天是喜欢的漫画出刊的日子。
拿起衣架上的羽织随手一披,鹤子走到门边,手都搭到门框上了,却在听到外面走廊上的动静时忽然停了下来。
随着拐角处一声轻微的痛呼,对方怀里抱着的东西接连滚落在地。“抱歉抱歉,”那是绘理的声音。她似是才从外面回来,声音中带了点气喘吁吁,利落地将掉落在地的物品重新拾了起来。
“……红豆馒头?”另一个人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鹤子扶在门框上的手僵住了。透过只开了一点的门缝,她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了高杉的身影。
“啊,这是给我生病的室友的。那孩子从昨天晚上起就身体不舒服了,我偏偏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只是记得有一次路过和菓子屋的时候,她看到红豆馒头的时候眼睛都亮……”
“她昨天晚上和你在一起吗?”高杉骤然打断她,气息急促了起来,声音也有些沙哑。
绘理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背抵墙壁抱紧了怀中的包裹:“是的,但因为身体不舒服,她当时只是在屏风外面待着。客人您这是……认识雪纪吗?”
“……雪纪?”高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令绘理莫名心里发紧,冷汗都快出来了,只想快点脱身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她现在在哪里。”
那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命令更为贴切。
明知欠妥,在眼前男人危险的注视下,绘理还是老实地往走廊那边一指:“她的房间在那里。”
鹤子猛地转过身。
脚步声响了起来,逐渐朝这边接近。如同被逼至困境无路可退的猎物,她慌张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视线最后定格在了微微敞开的窗子上。
……上一次是在京都祗园的茶屋,这次是在品川宿的相模楼,随着外面街道上众人的一声惊呼,鹤子从二楼的屋檐上翻身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