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会伴随一生(2 / 3)
,鹤子还是努力摆出了自己最正经的表情,前所未有地真诚道:“我不会嘲笑你的。真的 。”
“……我拒绝。”高杉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不死心:“一句也不行吗?就一句。”
黑暗中没有传来回应。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无法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微微松开不经意间攥握成拳的手——
“……那是会津地区的民谣。”
低哑的声音蓦地响起。
“会津藩由于地处西北,每年一到冬季便会降下大雪,气候极为恶劣,常常会直接影响到下一年的收成。”
鹤子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一个“啥”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在最后一刻才险险地咽了回去。
她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因此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的民谣有不少都和祈祷瑞雪丰年有关,每年更是会举办盛大的冬祭。”
透过对方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眼前如画卷徐徐浮现的,是从未见过的景色。
银白的大地在眼前铺开,绵延的山脉与灰白的天空融为一体,古老苍翠的松枝压满了雪霜,剔透的冰锥盈光流转,捕捉着冬阳琉璃般的色彩,清净美好得不可方物。干冷的空气透彻肺腑,但胸口心脏的位置却前所未有的滚烫,炽热温暖到几近融化。
“噗通”一声,洁白的雪团顺着松枝抖落。
“噗通”一声,心脏在胸腔间的跳动清晰可闻。
就连对方不耐烦的声音,都恍若埋藏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你刚才唱错的,是祈福的歌。”
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中,她能感到自己在笑。
心里最深的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层层剥落。缓慢的,一点点的,极为细碎的,仿若万千冰屑雪粒在初升的晨光与寂静中无声坠落,消隐无踪。
原来是在祈福啊。
……是在祈福啊。
微微侧头,鹤子注视着高杉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之前听过这首歌吗?”
弥漫的黑暗中没有温度也没有光亮,看不到画面也触不到实物。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声音。
“……恩,”估计是受伤了的缘故,高杉的嗓音比往常还要暗哑,“听人弹过。”
也许是黑暗给予了她勇气,也许是死到临头的破罐破摔,她近乎是直觉般地开口道:
“是你的老师吗?”
回复她的,是绵延开来的寂静。
她知道对方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那可真是博学多闻啊,”犹豫片刻,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鹤子清了清嗓子,“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普通的町人就算是出城都需要特地申请通行手形,游遍四方熟知各地风土人文的人绝非寻常之辈。
——啊,但也不排除对方曾遇到过从会津而来的旅行者的可能性。
糟糕,如果真的是那样就丢脸丢大发了。应该含糊过去吗?应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含糊过去吗?
在她的内心纠结成一团麻花之前,高杉突然低低道:
“不知道。”
“啊啊啊啊果然是这样,真厉害呢,我就说嘛……诶?”
鹤子怔住。
——什么都看不见果然是有好处的啊。
好半晌,她才听见高杉好似无谓的嗤笑:“喜欢擅自出现又擅自离开倒是不假。”
心脏毫无预兆的骤然一紧。
“……那一定是那个吧,就是那个吧,叫什么来着,噢噢噢噢对了,是七年之痒。”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一定是出去换换心情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嗯。天天看着同一群小鬼的脸会生厌也不奇怪嘛。如果是我都会腻烦得想吐……不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就是七年之痒啦七年之痒。”
自己这是想说什么呢。
对方一定会回来……这样天真的蠢话吗。
她不自觉地缩起指尖,月牙形的指甲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划过浅不可见的刮痕。
自黑暗的潮水中浮现而出的,是两年前的刑场。
阴沉的天空凉风呼啸,尖头的竹篱上停着黑压压的乌鸦。只是刀起刀落之间,罪人的头颅便已落地,滚烫的鲜血铺了一地。
——“……据说是个名动天下的尊攘学者呢。”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到处都是嚼舌根的围观群众。
——那是她见过的死者中,最从容安详的表情。
来自过去的虚影如水面浮月,只是稍转便即逝。
“……你是白痴吗?”高杉熟稔地嘲笑道,但再次开口时声音里的黯沉已然不见了。
大概是吧。
她也笑了起来:“你就不能死前积点口德吗?”
被嘲讽了竟然还会觉得开心。
“嗬,那只是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