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第九章
姜诸儿出宫后,一路策马狂奔,寒风在他耳边呼啸着,脸上如利刃划伤一般,但此刻的他,已无暇顾及。
他焦急地赶到了管府,下马直接往里走。
管府的家仆见是太子殿下,赶紧前来相迎。
“管仲呢?她在哪?”姜诸儿迫不及待地闻道。
家仆说管仲在卧房养病,他便径直走向管仲的卧房,没有丝毫停留。
卧房门前的院子里,还残留着昨夜下的雪,原本厚厚的一层,日头出来后便散去不少,只留下角落的一些,倒是显得寡淡了。
管仲的卧房内生了两炉炭,跟室外成了两个天地一般,时不时还听到阵阵咳嗽声。
姜诸儿大步走进内室,却见管仲卧在榻上,身上层层叠叠地盖着几床棉被,他脸色发白,咳嗽不断,可见病得不轻。
管仲见姜诸儿前来,欲起身相迎,被拦了下来。
姜诸儿疑惑不解,昨日太医还说,他只是偶染风寒,吃几服药便好,并无大碍,今日怎会变成这般,一日之间加重成这样,似乎不大可能。到底是太医谎报病况,还是另有隐情?
来不及深究,此时的他只想着怎么开口。见管仲重病在身,本想把要说的话暂时咽下,可又事态紧急,思前想后不知要不要说。
管仲见其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便支退了家仆,让他有事不妨直言。
姜诸儿只好把事情始末都细说了一遍。
管仲听完,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苍白的容颜看不出是何表情,过了许久,方才开口,“既然大王已经开口,鲁王也当众允下了,自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该如何是好?文姜自小性格倔强,光是听到这个消息,都急得要闯宫门,以后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姜诸儿一拳打在墙上。
沉默许久,姜诸儿见管仲未发一言,又继续说道:“你一向足智多谋,快想想办法啊!再说了,文姜她对你怎么样难道……”
“殿下……”管仲艰难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殿下应该知道,大齐公主是断断不可能许给臣子的,就算推掉了郑国公子,推掉了鲁国大王,还会有其他诸侯王和他们的公子们。要想彻底解决此事,只有一个办法。”
姜诸儿一听有办法,急切地问道:“什么办法?”
管仲继续说道,“那就是,她不再是公主,而我也不再立于朝堂……”
“你的意思是……”
管仲苍白地看着姜诸儿,“事到如今,只有这一步可走了。”
姜诸儿似乎明白了,点点头,他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维护她,决不让她成为第二个姜琰,就算赌上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殿下可愿相助?”
“当然。”姜诸儿肯定地握住双拳。他清楚地知道,不管这事成或不成,父亲定会将罪责归于他,他会失去这太子之位,也会还会失去更多……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愿意。
管仲点点头,虚弱地说了声“谢谢”,露出一丝仿若极苦的笑容,随后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姜诸儿则细细听着,生怕漏了哪些细节,影响了整个计划。
他们策划了许久,曙光渐明之时,姜诸儿方才起身,辞别管仲。临走前,偶然发现蹋旁的案台上,有一卷半摊开的竹简,上面是小白的字迹。
或许是鲍叔牙拿来小白的功课,请他指点的吧,可是都病成这样了,还拿到榻上来看,未免也……
姜诸儿没深究,管大夫勤政是众所周知,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要赶回宫去把这个计划告诉文姜,省得她一急,又闹出什么事来。
看着姜诸儿离开,孟惠儿随即端着熬好的热汤进了屋,放在旁边,给榻上的管仲裹好被子,而后又端起汤,吹了吹,坐在他床边,“师傅病得这么重,又累了一宿,还是喝碗热汤就歇着吧。”
管仲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艰难地阖上眼睛,眼角划过泪痕,滴落在枕上。
孟惠儿见他如此,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旁边坐着,看着他抖动着唇角,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苦楚。
此时此刻,这世上,也就她知道他心里有多痛吧,但他却还要继续伪装着,虽不知所为何事,但却知道为了何人。
昨天早朝后,他从宫中回来,就有些不对劲,竟独自一人在房里关了一整天,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放在门口的饭菜,也未曾动过一毫。
直到夜幕初降,宫中漫天的灯火在天边闪烁,他才缓缓地推开房门,站在院子里,朝着王宫的方向远眺,就那么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色渐渐深了,原本晴朗的夜空,开始布满乌云,还无端端地下起了鹅毛大雪。但他依然没进屋,遣走了替他打伞的孟惠儿,然后在那房门前的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
孟惠儿也不问,只是在走廊的柱子后,默默地陪了他一夜,直到天快亮时,见到他倒在雪地里,这时,第一缕晨曦刚好洒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