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章】求一生(2 / 2)
齐国楼烨自然不将之放在眼里,保住王家上下的仕途与性命都是勉强看在刘暇“一国之君”的情面上,然而如今梁王逃匿,大势已去,刘暇当政,王挽扬又登上南岭后位,齐国便是改变羁縻策略,再次擢升已被冷藏许久的王洛山,而王岑的进士也十拿九稳了。
“你要是想他来,等过段日子他闲下来了叫他来。”
“那等会我写封信,父亲帮我带给阿岑吧。”
“你姐弟俩小时候都不说话,长大了倒是处得好。”王洛山笑呵呵。
“小时总不懂事。”王挽扬知道自己即便是长大了也不懂事。
“为人父母就该懂事了。”王洛山意味深长。
王挽扬吞了一口口水,低着的头稍稍抬起,一副无恙的面色,说:“我大概这辈子没法生育了。”
王洛山一惊,“什么?”四处看了看,让王挽扬噤声,“才多大岁数,贸然说什么胡言。”
“如今不是我不想,而是女儿不行。”
“太医瞧过了么?”
“太医还不知晓,百花谷的药王倒是看过了。”
王洛山又问:“何时看的?”
“上个月。”
“什么原因?”
“多得很。”常年征战留的影子,操劳与忧思结成的果,长时间断了汤药等等,连日连夜不休造成的紊乱,都是从前的业障。
王洛山闻言一皱眉,闭上眼轻声叹:“挽扬啊,父亲老了,经不起惊吓或是糊弄,你今日这话无论是真是假,父亲都当真来算。”
王挽扬鼻子莫名感到酸楚:“对不起了,女儿不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挽扬若是无所出,大概会让全天下贻笑大方。
“他知道么?”王洛山指的是刘暇。
王挽扬摇摇头:“我并没有同他说。”
“你需要一个孩子。”王洛山话语剀切,确实如此。
“嗯。”王挽扬并不想再说这个,“过段日子吧。”
清清楚楚记得那日赵潜将还在京都的药王请来,药王搭脉后问她同灵瑾是什么关系。
王挽扬不解其意,倒是赵潜瞧出几分事理。与闲得慌的药王澄清:“仅仅是认识。”
药王又问王挽扬年岁几何了,是否嫁娶育子,知晓之后可却叹息,说了句自己无用。与王挽扬道清楚病情原委之后,宽慰她道:“明日我便启程回谷,再翻些药书医书,姑娘若是放心我诊治,我尽快再来京都替你除这顽疾。”
王挽扬道了一句多谢,坐在床头发了一下午的愣。
赵潜见她这般,没敢轻易打搅,退了门出府寻霍兮,自然不会同他讲王挽扬的犹如落入深渊境况。
哪里又知,当日刘暇就亲自登门,劝服王挽扬同她回宫。
并非劝服,身为帝王,旁人没有不从他的道理,也没有违逆他心的本事。
如若当时刘暇没有寻到她,王挽扬处境也不会如现在一般那么难堪。被迫赶鸭子上架,登上了后位,却是是顺了王洛山的意,也顺了刘暇的意,将她牢牢拴住在身边。
然而王挽扬又将面临千夫指,她的这份残缺与当年的自己一般,感同身受。
自卑的情绪无处可藏,却又要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人发觉,王挽扬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一次次地想若过去种种皆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体康健的时候如果能和刘暇生下一子,倒也是无憾。
只是她忘了从前的她并不想与太多人有过深牵连,是因为害怕遭人抛弃,她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也不想给自己的子女造成负担。当年的她并不想成婚亦不愿孕子。
刘暇给予她了希望,但王挽扬觉得自己或许要让他失望了。
眼下有几条路可以选:其一是听从王洛山的秘密安排,假孕并狸猫换太子;其二是彻底远离南岭与大齐,不再与人有所瓜葛;其三是与刘暇和盘托出,从皇族的世子郡王中选一子来抚养。
王挽扬敲不定主意。
王洛山说明日再来宫里看她,王挽扬点头说好。回了内殿取出纸笔,给王岑写了两封信,又给岳纨写了一封。写给王岑的第二张信笺塞在了岳纨的封皮里,也让王洛山代交了。
一颗心放不下,也不知自己做得是对是错,亦是害怕王洛山拆信。
夜里并不能安眠,而刘暇睡得迷迷糊糊,吹了灯嘟囔地问了她一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刘暇闭着眼,听后往王挽扬身后蹭了蹭,抱紧了她一些。
狐死首丘,他知道她的思亲,知道她的动摇,她阒然的踧踖。后半夜的雪下得极大,月影落在积雪上,杳然无声,二人皆不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