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局中局(2 / 2)
衫沾了一身露,遁入夜色里又晕染在了光火中。
“朕并不是小儿,就不要将朕蒙在鼓里了。”楼烨对垂袖而立的王洛山道。
王洛山戚戚一笑:“被蒙在鼓里的并不止圣上一人呐,要说被蒙骗的,算老臣一个,挽扬也能算一个。”
“怎么说?”
“当年挽扬的母亲,画戟她并没有交出五洲图,就同老臣和离了。等找到挽扬时,封城战乱,也分不清敌我,她没留什么话就走了。”
“王爱卿是瞧朕还年幼,要说这‘故事’给朕听么?”
“故事算不上,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图是确实不在我们手上,圣上无须担忧。”王洛山话讲得直白。
“既然没有图,王爱卿又如何舍得当年让将军去南岭呢?”
“小姑娘当时若自己不动心思想去南岭,又怎么会去呢,若她要如何,老臣也拦不住。”
楼烨睥睨,望入王洛山狡黠的眼里:“王爱卿可要管管将军呀。”
“哪还管得动呢,老臣也一把岁数了。”王洛山端着笑,故意如此说。
楼烨却是心底轻嘲,算是自己在此事上莽撞了些,为除门阀士族,险些斩了自己的左右臂,若是治人得当,也不怕王氏一族权倾朝野。本以为王洛山早已殁了气焰,谁知仅仅是对赵潜的兔死狐悲,或有几分杀鸡儆猴的警醒,但却只是一派假象。
“王爱卿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啊。”楼烨咬着牙道。
“承蒙圣上谬赞。”王洛山浅笑。
局势倒转。
楼烨再度受王家牵制,摆脱不掉王家的束缚,而王洛山并无再扩张王氏一族的势力,却是向楼烨表明耿耿的衷心,惹得楼烨将信将疑。
是夜,收拾好行李的王挽扬早早地歇息了,然而却难以入眠。
大黑狗像是也知道了主人要走,最近的夜里总是发出沉沉的呜咽。
清晨里头去祖祠,把门推开,让光亮照入祠堂,为的是让心里头那些悚然与悲切糅杂的情绪漂淡一些,在祖母牌前上了三炷香,小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前些日子已经去找过大着肚子的岳纨,听了听她腹中的胎儿,好似还被踢了一脚。王挽扬眼底是钦羡,而又口是心非地说:“小娃儿两三岁前都可爱得很,长大了就熊了,但愿不聒噪。”
岳纨不往心里去,笑着说:“等将军到了南岭成了亲,也可自己生几个。”
“听你这说法,好像生娃儿和玩一般,现在好吃好喝地给你养着,等临盆了多数人都要吃苦头的。”
“我身子康健得很,即便是头胎,大夫都说没问题。”
“快到生产前喂几支人参,听说这样补些气。”王挽扬特地在晏归在场的时候提醒。
岳纨看了一眼方入屋的晏归,对王挽扬继续道:“啊将军不必关心我,你此去千万里,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万水千山,南疆北界,天各一方,想要多少词就有多少的词都能描画身在不同邦国的人儿们。
“想见总能见着的。”王挽扬唇角一浅。
本以为会是天高云淡,结果出发的当天确实下起了雨。春雨绵绵湿湿,浑身都是潮意。从南岭带来的药包还剩下几袋,又原封不动地装上了计衍尘后头的辇车上。
王洛山领着抱着大胖小子王岌的王夫人,送王挽扬到门前。
王岑替王挽扬搬了兵器箱子,行车后面是延绵的嫁妆。想起昨夜的那顿晚膳,王岑说了一句:“阿姊终于嫁了。”王挽扬瞧了他一眼,却不见臆想中的释然与戏谑,反倒是继续闷头吃饭的模样。
“阿岑什么时候娶亲呢?”王挽扬不愿这气氛过于低落,反倒是笑着问道。
“三十而立,我还早着呢。”王岑舀了一勺汤喝。
眼看就要离开了,再埋怨的人儿也都不那么面目可憎了。一时之间王挽扬早就不晓何去何从,随着父亲的周全安排,顺着他人的意思就这么过也未尝不是不可。
眼瞟到路上的树与花枝,分明还是四月,杨花落了一地。
都因这风啊,将王洛山的鬓发也染白了许多,他这几日新蓄起的胡子下的嘴动了动,王挽扬一下子竟是都恍惚得听不出来,以一种低沉而沙哑的陌生声音道:
“启程吧。”
启程了就是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文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站我百合CP
赵潜x王挽扬 王挽扬x岳纨 怎么样都可以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