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唱双簧(2 / 3)
讲了之后,便得令日日带她去逛一圈。
刘慕饱受梁王苛责,但梁王却无法从根处动她,只能压制她底下人的行事,派人私底下加重对她的监视。
哪知来报的都是些淫靡的琐事,梁王愈发皱紧了眉头,一时间却不得剔除她门下的文士,颇为头疼。
虽然已是十二月,这日却尤为天朗气清,风和日丽。王挽扬竟然开口向俞枳要求下马车,实为不易。
离了闹市,俞枳便推了王挽扬往曲径通幽处走走,有一搭没一搭地戏谈几句。傍晚时分,风有些大了,就推她回马车的原处。
王挽扬一愣神,回首却发觉身后不见俞枳踪影,而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来拉开了帘子,手的主人露出一双狡黠的眸。
王挽扬心下一怔。
那人却顾自下了马车,徒手揽住了王挽扬的后背与屈膝,一把从轮椅上抱起她,蹬上车,轻轻将她放下,又把推椅拎了起来,放在车帘外头,曲身入了温暖的厢内。
一室的晦暗昏黄,光晕黯淡,眼底却依稀若有光。将王挽扬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悄声质问道:“你与俞枳相处的不错?”
王挽扬兀的推开了刘暇,胯骨处因动作大了而略有牵动,微微发疼,刘暇看在眼里说:“看来我不该问这个。”
王挽扬望入刘暇嬉笑的眼里,严肃而认真地道:“这轮椅是什么意思?”
刘暇面上的揶揄皆数散去,拉了她的手,说:“未曾想要你难堪。”
“早些适应了这椅子,今后也会习惯不是?”王挽扬细眉起皱,反问。
刘暇面上稍变,攥着王挽扬的手又紧了些道:“从来没有的事,这么多日下来,你可觉身子还有不适?腿脚比之从前可有力些?”
“你当真是在问我?”王挽扬薄怒涌起,清淡地反笑出来。
明明白白地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根本不如从前,立都无法直立起来,腿脚又怎会有力。
刘暇捕捉到王挽扬的不悦,亦是发觉自己的言辞被她所误解,心头微疼说:“送你轮椅不过是想让你多出去走走。”
王挽扬轻叹一声,咬着牙说:“如果往后此生都无法正常行走,我会一直怪罪怨恨你。”
“如此念念不忘啊……”刘暇知王挽扬对自己的腿脚之伤极为敏感,也不止一次地向她保证一切皆会痊愈。而王挽扬始终不肯相信他,唯今只有等待她好起来的那一日,“会好的。”
王挽扬却像是被“会好的”这三个字蛰疼了痛楚,心情不愿平静。
不会好的。几年前就屡次听这样的安慰,可安慰终究只是安慰,宽慰不了她的。
“你不会懂,他人眼里我首先不过一介女流,如今又彻彻底底是个残废。谁会将我放在眼里?”她是多辛苦才攀爬至厮,回了南岭还得遭人眼色。好不容易搭起来了堡垒又一击崩塌,她已经有些厌倦,甚至是灰心丧气了。
“王挽扬你怨恨不了我的,”刘暇话语铮铮,不容许她继续地自暴自弃,“当初瓦图一箭穿你胫,现在他死了。”
“死……了?”王挽扬胸口一闷,不敢置信地看向刘暇,是何等的嚣张与乖戾,心头匀上点点酸楚。
她对瓦图的死活其实早就置之度外,他死也不能换回她的康健。只是这话从刘暇嘴里所出,摆明了是刘暇取了他的性命,王挽扬心头脑海的那个人儿早就变了个彻底,全然不一样了。
又或者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窗帘微动,马车外头脚步声明显,应是替王挽扬驱车而来的马夫。刘暇蹙了眉,神色复杂且诡秘,向着王挽扬道出了一句:
“算是报仇雪恨,你高不高兴呢?”
王挽扬努力凭着心神,对眼前之人的这句话生起了满满的厌恶,克制着自己言语间的不悦,不敢相信且疾首地问:“瓦图不是你南岭的大将么?他殁了,谁来司戎呢?”
一厢的阴翳,诧异与酸疼的气氛不可捉摸。纵是二人再如何亲密无间,心底到底是隔开了鸿沟。
万丈的鸿沟不可跨。
与君同渡舟,达岸各自归。
不过是一程的山水,一程的路途,还是得别离,他俩原来并不是一类的人儿。
谁来司戎,谁来执虎符,谁来指挥万千的兵马?刘暇目光锁住她的眼眸:
“你留下来,做这大将好不好?”
王挽扬喉头滚动,不明白此人为何胡闹荒唐至斯。她能想象出那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她被万箭穿心的痛楚。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
暖炉青烟袅袅升,遮挡住本就暗淡的视线,不去看他的脸更好,如此便不会被蛊惑。
静默许久,直至刘暇再度牵起她的手,眼底的万千思绪皆由双目传递。王挽扬才一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这车厢四周并不止他二人。
寒意沁凉。
摊开刘暇的手,用如何也捂不暖的指尖在他手心迅速写了一个“梁”字,以示询问。
刘暇浅笑颔首,些许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