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当筵曲(1 / 3)
筵席一散,便只留残羹冷炙。
卓脩与苏入端用完了宴,则去太医署寻王挽扬,却被告知她已离开了。
苏入端不满,嘴里念着为她又白跑了一趟。卓脩问不到去向,就与苏入端一起回了鸿胪寺歇息。
走近王挽扬的寝房,小叩几声,却无人应答。等了片刻,四处没他人,卓脩便思酌是否应推开门瞧,正此时,一只花猫伸了爪,从王挽扬的窗棂上跳下,小窥一眼,未觉有人回来的模样。
而分明今晨早早地醒了,卓脩确确实实听见王挽扬这厢踩屐开门的声响,起身却不见任何他物。直到天亮了,王挽扬方下了楼与他一道用早点。便觉疑惑。
宫人与礼部的官员还在清理席座上的碗碟。
王挽扬踩在长毯上,绕过一排排的席位,抬头瞻了一眼大殿。
“这么晚了,大人您还不回去?”一旁有人道。
回首发觉是那日来大齐的使官计衍尘,堪堪笑了笑,王挽扬道:“要回了。”
计衍尘将手从袖子中抽了出来,“难得来这南岭的宫殿,往后恐是少有这个机会,不如下官破了例,同大人逛逛?”
明月相照,虽狐疑地看向他,王挽扬一时并不想归鸿胪寺,念在这登基御赐的筵席都未尝一口,大不过瘾,便应了下来。
“秋高气爽,大齐有没有这么亮的月光呢?”计衍尘问。
“我并没有抬头看月的雅兴。”王挽扬没趣儿地道。
计衍尘也不气恼,后又道:“那今儿个就观观南岭的罢。”
随即,就近一一向王挽扬说明了各个大殿的名儿与用场。红墙金瓦,琉璃珐琅。玉石铺地,玄铁为桩。
俯瞰,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一道道宫门用了飞白,一排排柏松似皴了墨,静谧且肃穆,落了如练的月光。
领她上了台阶。而王挽扬仰首一瞧,却瞧坐在玉石阶上的,是褪了外袍抱着酒壶,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本应久留,却早早地离了场的刘暇。
一派沉醉。
倦怠的眼底好像点了水渍,又晕了开去。一双寂静如泼墨山林的眼儿,在望向她时,却好似起了星火,晶晶透透,而又如倾洒了酒般浓烈。王挽扬恐怕,怕那点滴的火光燎了原。
心下略一怔,尔后又一切都了然,王挽扬走到那人跟前,抚平裙裾,坐到他的边上。
计衍尘退到阶后,转眼不见,整个殿前殿后亦是无有外人,唯有清风。
“大宴上没喝够么?”王挽扬望向他怀中的凉酒。
“怕失了仪态。”刘暇眯起眼,勾描了眼前的人儿,似笑非笑。
见他如此,王挽扬轻轻笑了一声:“陛下哪能有害怕的时候。”
像是不愿提起“害怕”一事,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刘暇的眸光皎若月,看向她道:“走了那么久,不累么?腿好了?”
王挽扬下意识地上下齿微撞,收了下巴,浑然抹去了兴致,却是硬笑着道:“既然你也觉得久,为何还要我走过来。”刻意加重了那个“久”字。
像是极为欢愉的模样,刘暇想了想若自己留在大殿上,而遣散人都回去,恐是更不妙,道:“怕你觉得别人瞧见会说闲话。”
轻声一笑,王挽扬按住刘暇的手,夺了他手里头的酒,反问:“谁还来敢说您这位陛下的闲话?”
刘暇撇了撇嘴,“要说的闲话太多了,自然是有的,我听不到罢了。”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啊。这全朝上下,大抵是对他有着极深切的意见与看法,若不是这辈的南岭皇族无他子,哪能由他上这位啊。
觉察到他薄如蝉翼的躯体空壳下的那颗不怎么猛烈跳动的心,王挽扬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脚心因长时间地走路而微微发麻,软了话语:“总归是老样子。”
“这些时日多来来宫里的太医署。”刘暇垂在王挽扬身侧的指尖一动,似是欲碰,却又收回了手,揶揄一般地道着:“一辈子就一回的登基,如此风光也想让你好好收在眼底,怎么会昏倒在殿下,是故意不给我面子么?”
“随你如何说我,故意也罢。”哈哈笑了出来,鼻下微酸,“既然你有心,为什么不让太医来鸿胪寺呢?还要我再来那么多趟。”王挽扬做惯了在人将要愈合的伤口上撒霜。
……
沉寂无言。
她晓得自己口不择言又说了强人所难的气话。自然是不可明目张胆地遣派太医去为这南岭的观礼的官员诊治旧伤,这宫墙内外,哪一处是由得了自己说了算呢。就顺了他的意思,再多来宫中见他几面吧。
攥紧了裙裾,而听刘暇长太息一声:“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思及外邦之人确实不能久留,下一句王挽扬便是听见他问:“什么时候走?”
“大约再等七日,大齐与南岭此次建了邦交,我亦是奉命准备了钢铸的长剑,为司戎献礼。”
“你做侍郎愉快么?”冷不防刘暇如此问道。
“愉快得很啊。”王挽扬脱口而出,即便是想到了不甚欣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