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贺新郎(3)(2 / 2)
了苞。”
有些事齐奢从不过问,也就第一次知道。因而他紧闭了嘴角,一言不发地聆听着。
“后来,”青田稍有停顿,蓄于唇颊的笑容愈发轻微,轻似一只舴艋舟,有着载不动的许多哀与愁,“也就惯了,天天地侍宴侑酒、赔笑迎客。有的客人仗着权大、钱多,喜欢变着法子作践人,比畜生还不如。可我若闹得狠了,妈妈不是叫我饿着肚子罚跪,就是关起门一通打。清倌人的时候拿鞭子打,叫嘴里含上一口香油,有一滴出了口,再加五鞭。等做了浑倌人,就改用木棒,打的时候摞上套书垫着,打得咳血身子上也不见一点儿伤,以免客人看着倒胃口,有一阵子我三天两头就得吃顿打。可就算再怎么让人糟践、让妈妈折磨,我心里都不在乎,那么多年我唯一害怕的就是,‘那个人’,他会瞧我不起。后来我明白,他不单瞧我不起,他是个连自个都瞧不起自个的贱骨头。我段青田的半生挚爱,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可是三爷,所有这一切,不管是斯时斯地,还是之后回想起,我从来都没有——真的一次都没有——觉得自己‘可怜’。直到——”
青田把手往前伸出去,宛如把玩往事一般,含有嘲弄地把玩着箱子里的种种,“绣荷包、缝衣裳、题扇、写字……我会的所有,在过往全都真心假意地替别的男人做过。不用说我这身子,就连我的心、我这条命,也都给过别人。这几个月,我每为你多做一份贺礼,就多可怜自己一分。我找不到一件独一无二的东西可以给你,就连想证明这一箱玩意儿里的心意是独一无二的,我也做不到。我的哭、我的笑、说出的话,全都是我自幼就学会的应付男人的手段,我学得是那么好,以至于真和假看起来不会有任何的不同。直到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好可怜,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对不起三哥,真的对不起,我尽力了,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说到末尾,她哭了,就是那种脸皮极薄的小姑娘遭人责骂时羞极愧极的哭,泣不成声。齐奢下床来,半跪下,两手将青田拢抱住,“爷大好的日子,你举哀似地哭一场。”
果然她立时强止哀声,抽噎着去抹两腮的泪水,“是我冒撞了。”
齐奢只在眼前这红乱的泪颜上滚动着双眸,好一阵,微微地笑起来,“青田,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就已经把‘独一无二’给了我了。一生中,我从未遇见过任何人比你带给我的感觉还要势不可挡,我没一刻不思念着你,那时你对我毫无心思的一颦一笑都使我觉得弥足珍贵,何况是今日——”他将仍捏在手中的帕子摊开又拳起,“这一番情意。正因为你的这些经历、你以假乱真的本事,我知道,让你把自己全心全意地托付给一个人——重新托付给一个人,有多难,但你肯为了我这么做。就凭这个,我给你的所有也难表心中之感激。你我之间哪里需计较多少贵贱,无非求心心相印罢了,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对你,对我,都一样。瞧,小囡这么一笑,我又觉着无以为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