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忆王孙(1)(2 / 2)
每个人最后都难逃一死。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被狼咬住第一口时就软在了地下,只等着被一口口吞掉,不过总还是有些人能撂倒一只又一只扑上来的恶狼,直到命定的时刻降临。如果世上只有这两种人的话,你是后一种。”
青田依然是一掬苦笑,“三爷过奖。”
“这不是夸奖。你是天生的斗士,自然老天就会给你比别人更多的坎坷和恶斗。不过好在只要能挺过最坏的,没准就能得到最好的。”他站起身踱到了山墙的窗边,伸手推开窗,立时扑入了一股雪霁后的冷气。他拧过脸,深黑色的眼底有一丝反照出的清光。
“雪停了,明儿跟我出去转转吧。”
2.
就从这一天以后,时不时地,就有两辆油壁车等在怀雅堂后门。青田随着齐奢几乎将京城四处玩了个遍:香山赏雪、卢沟望月、什刹海弄舟、黄金台看夕照……这一日暮烟沉沉时,他又将她带去个新地方:庙前街。
庙前街就在庙右街的西向对过,又叫促织街,顾名思义,正是京城里著名的蟋蟀斗场。每年七八月,一条街上均是瞿瞿虫叫,家家户户开盘设赌。
青田见车子在这里停下,讶异道:“来促织街做什么?”
齐奢穿着件猞猴皮袍,领口露出半寸来长的黑毛出风拥在他颈下,是狮的鬃毛,昂藏持重。“促织街,自然来斗蛐蛐。”
青田则裹在件里外发烧的掐腰白狐褂子里,像只娇纤的小狐。“冬天也能斗蛐蛐?”
他笑而不答,领她跨过了一道黑漆小门。门脸并不起眼,绕过照壁后却是别有洞天:流水一弯,板桥一曲,桥后是美轮美奂的五间统厅,灯烛炽目。一同进门的周敦和何无为两人显然对此处很熟悉,暮云却甚为好奇地东张西望。一位老板模样的人早守在桥头,急急如律令地趋上前,“王爷今儿难得有空,赏脸来玩一手?”又偷眼瞄了瞄齐奢身后的青田,也叫一声“姑娘”。
齐奢仅只“嗯”一声,倒是周敦在后头与那人搭腔:“老白,你这儿最近有什么好牙口没有?”
老白猫着腰,一迭声地应:“有、有,有几口上好的,百年难得一见。”
“你这么一说,王爷倒非瞧瞧不可了?”
“是、是,小的一会子就将几口极品全部呈上,王爷若有雅兴,不妨亲自挑选斗将。”老白一头说,一头便将一行人引入了大厅。
说也奇怪,外头天寒地冻的,一跨过厅门却是热气扑面,又并不见火盆火炉一类的取暖之物。厅后左右各立着八名极艳腴的丫鬟,一同向齐奢与青田压身万福,“您请这边宽衣。”
齐奢熟门熟路地自行从厅东的一扇小门穿出,青田虽心头犯疑,但一身的皮毛衣裳确实热得穿不住,便也随同这厢的几名丫鬟越过西门。出了门左手一拐,就进了一道小穹廊,廊道尽头是一间大屋。屋子里同样是春气蒸腾,立着两排绝大的衣柜,丫鬟们将柜门一一扭开,“姑娘可有中意的?还是咱们替姑娘拣一身?”只见柜内叠放着各样各色的衫袄裤裙、大小不一的绣花宝鞋,皆是簇新的上等宫料,竟连顶级的制衣铺子也赶不上这等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