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迎仙客(14)(2 / 2)
过图个身子的快活,竟是出钱‘倒嫖’了男人们一般。而我呢,我不但贴钱,连整副的心血也全贴了上去,贴成这个样子男人都不要我,我的价儿得有多低贱?眼前之境,即便最后把状元郎弄得个身败名裂,于我又有什么好处?至多拿自个血淋淋的伤口给那些无关痛痒之人添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好心的会为我叹上一声,更多的怕也只会取笑我一句‘窑姐儿妄想当状元夫人,活该!’”
她递出手,握住了蝶仙和暮云,轮流向她们看一看,“我沦落至此,姐妹们却没一个人拿这话笑我,反而都护着我、宽慰我、为我抱不平,只这一条就足够我开释怨念、心存感激。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个月,眼下也想通透了。众生畏果,菩萨畏因,果自因生,因由心造,又岂可委诸于他者?我自己种下了孽因,就得自己来尝这苦果。”
蝶仙与暮云相觑一番,嘴巴张动了两三次,却只是词穷,最终不约而同地低叹了一声:
“姐……”
“姑娘……”
青田笑了笑,带着隐约的伤痕,如一玦微瑕细玉,“好了,别哭了,瞧哭得这样,脸全花了,一块洗洗脸,补一补脂粉。暮云,你去把我和妹妹的衣包取来。”
小班倌人出局,照例全带的有衣包,除不同场合所需的外裳、便装外,譬如客人兴致一来要倌人票上一折戏,也得有自家的戏服行头,哪怕就只侍坐一旁,时间稍一长也需另换过一套两套,方才显出红倌人的排场来。暮云找到跟班娘姨,取了两个大衣包。蝶仙本打扮得娇艳风流,却改换了一袭清素衣裙,面目焕然一新。青田所换的一套衣裳乍一看与前一套丝毫无异,只细细一望,才见衣料上原先含苞待放的一朵朵牡丹花,尽皆盛开。
不出一会儿,怀雅堂的两位倌人就各携侍婢重回华筵。奉酒添歌,衣卷觞飞。若偶遇上落寞处那一道狼一样深幽的目光,青田便星眼朦胧,微微地娇嗲:“乔公子,呦,不对,乔大人,你可输了祝大人两遭了,该把这四杯都折在一起吃呢……”
无人瞧得出这一个如菱似桂的娇娃是怎样在明眸一转、盛绽秋波时,双足沥血地背负着生命的风波与月露,惆怅而清狂。
9.
莲漏沉沉,华月将隐。湖面的月影分分没入了水底,水有渐次的动荡,水波止处,已是另一片新天,另一座庭院深深深几许。
摄政王府有七进,大小跨院间处处闪耀着永夜灯的灯火。又见豁然开朗的一片围场,十方点满了通明火把,一匹白马正绕场飞奔,马背上“嗖嗖”地矢不绝发。
场内的一排箭垛吃了有足近百数的铁箭,马上的射手才腾身落地,一双夹纱快靴溅起了细细的尘沙。额鼻有微汗,横手一抹,抹出了一副浓烈眉目。齐奢吁口气,解开了背后射空的箭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