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谁念西风独自凉---林凉番外(3 / 3)
“子清……”
子清啊……
话一出口,他感到了对方的节节败退和僵硬。
男人的笑意恍若冻在嘴角一般,悲愤而落寞,转而低下头去,哂笑一声,再次抬头望向他的目光,溢满了重重受伤的痛:“子清是谁?”
他轻吁一口气。
等待,也许并不容易;然而,伤害却总如此轻而易举。
他站起身,摸了摸男人的发,一样的浓黑而茂密,一如他一样……
“对不起,寻之。”
她扑进他的怀里,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呜咽恸哭。
她本是他的人。
实实在在的,活生生的,命运跋涉中早已被打上陆子清的烙印的孩子。
多么幸运。
子清那样清冷自持的一个人,即便是身为多年挚友的他,也轻易走不进他的领地。
唯有她,就这样被命运之手推搡着,懵懵懂懂迈进他的势力范围,从此独享他的占有和庇护。
他没想过子清对这个孩子,当初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副心情,也许连子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那样冷漠的一个人,却偏偏只对这个孩子,也许付出了他全部的温柔。
他第一次见到子清也会露出那样笑容,也许无奈,也许还会有些稍稍的不满和挑剔,但更多的从来都是一种宠溺、纵容、呵护;即便是他故意摆出一副严厉面孔,吓得人家小丫头眼泪汪汪的时候,其实骨子里滋长的,依旧是一种动人的暖意。
同样也是这个孩子,令他能和他重新有了牵绊,有了过往,有了维系。
她唤他:“林凉哥~~~”
声音细细软软,眼神和当年大病初愈后的安哥儿一模一样,战战兢兢、闪闪烁烁,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兽,黑眼珠像黑曜石般,明明没什么温度,却是一旦笑起来,眼睛就像月牙儿样天真无邪的弯起,于是,就像有阳光洒在眼前,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而香甜。
是啊,他怎么能不爱她呢,她就像这世界上的另一个子清,却比那个子清更加温醇而酣美,是他能尽可能靠近的温度,是他能亲手触碰的悸动;他透过她的眼睛能看到那个子清,看到他的喜、他的怒,他的怜悯——
以及,他的爱。
他也许应该妒忌她,可是,他更爱她。
他没有手足,没有兄弟,没有姐妹,父母恩爱非常,却独独只冷落一个他。他站在所有人赞许的喟叹和视线里,从容不迫,也许游刃有余,也许得心应手,却是心里只单单期许一个人,一个和他一样孤单的灵魂。
而现在,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她,一手牵着他,一手牵起了他。
所以,他感激她,疼惜她,爱她,呵护她,用尽了全力,竭尽了所能。
最后却凄惶的发现,他离他渐行渐远。
不知什么时候伊始,那个人投向自己的眼神,开始有了戒心,多出了防备,存进了试探——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独占与排它,他在心中无力哂笑,想后退却发现无处可退,可即便后退又如何?他那样的人,一旦存疑就必会扎根,他无力回天,百口莫辩,除了苦笑,唯余还是苦笑。
而向来温文孝敬的他,唯在终身大事上,执拗了一回。
为此父母震怒、他人非议,父亲将他罚跪在庙堂三天三夜,家法的棍子都打折了去,打到他满嘴是血,他却咬着牙始终不肯回心转意。
他活在这世上,从来还不曾为自己恣意过一一次,也便只有这一桩,一辈子只想任性这一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固守着什么,其实,寻一个好人家的女子,成家立业,娇妻稚儿,阖家欢乐,许是再圆满不过。
只是,他不想。
孤单也罢,大逆不道也罢,他觉得,这样挺好。
就这样,也好。
他这一生,只爱了一个人。
不敢声张,不敢触碰,不敢看,不敢想,抑制思念,压抑痛苦,把它当作一个不能挖掘的宝藏,深埋心底深处,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因为他知道,当你真正爱一个人,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他一丝一毫。
即便,即便只苦了自己。
往事残阳,青山如故,我韩林凉,没有遗憾。
【第三卷:青山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