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作话(1 / 3)
初一暑假, 我在滨城见过你,看见你的时候,你被人泼了一身红如血的油漆。
我身上淌着油漆,返回去找棋子时看见了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卡在彼此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周三北京的那场比赛, 商楚到底没有去成。周二下午, 外婆毫无征兆地晕倒在菜地里, 这次昏厥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 心血管堵塞,医生说如果再晚一步,就有猝死的可能。
商楚拿着密密麻麻的诊断书在重症监护室外候了一夜, 安冉陪了他一夜。外婆已经七十多岁,总体来说, 身体上大的病症没有, 但是老年人常有的小毛病几乎是一样不落, 每样单拎出来都没有严重到致死的地步, 但是病情综合在一起,不比那些重症患者轻多少。
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三天,病情没有再加重的情况下, 外婆转移到普通病房,当晚就要吵吵着回家。商楚坐在床头一勺一勺喂外婆核桃玉米粥,哄道:“医生说了,全面检查后才能回家。”
“什么时候能检查完?”外婆大脑相当清晰, 一下抓住问题关键。
“两周吧。”商楚又舀了一勺粥送到外婆嘴边。
“两周?”外婆伸手一挡,差点儿把粥打翻,“检查一下,就要两周?”
“不是一下,是全身检查。”商楚解释道。
“不黑不吹,这家医院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差。”外婆把脸一别,耍起小孩子脾气不肯再喝粥。
商楚端着剩下半碗粥放在床头柜上,乐了:“外婆,不黑不吹,你从哪里学来的词儿?”
“冉冉经常这样说,”外婆眼睛在病房里扫了一圈,“冉冉呢?”
“我刚让她回家了,这几天她都没怎么睡。”
“冉冉真是个好姑娘,”外婆拉着商楚的手,眼圈就开始泛红,“你也没睡好吧……”
“只要外婆好好配合医生检查,按时吃饭不再吵吵着回家,我就能好好睡。”商楚眨了下疲惫的眼说。
“好,外婆听医生的话,反正现在我外孙会挣钱,住院烧钱,外婆不心疼。”外婆看着趴在床头的商楚,心疼到不行,“商楚啊,外婆虽然不懂围棋,但是外婆懂我外孙。你这段时间不再碰围棋,几乎不去棋院,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想在家多陪陪外婆。”商楚笑着说。
外婆叹气:“商楚,现在冉冉回来了,你还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吗?”
商楚趴在床头愣了半天,才缓缓抬起脸,疑惑地看向外婆。
外婆又说:“七年前你带回家的那个女同学,外婆已经知道了,就是冉冉,亏你还嘴损说人家已经死了。”
商楚笑:“是安冉告诉你的?”
“喏,我俩聊天时说起的。”外婆在他脑袋上拍了下,“冉冉是个好姑娘,外婆知道你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在一起,结婚生孩子,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外婆不急着抱曾孙。外婆现在最想的,就是看着你好好赢一场比赛。”
商楚:……
“商楚,外婆刚才说的你心里的那道坎,不是冉冉。”外婆幽幽说,“你妈妈身体不好去的早,你一直跟着你爸爸过,你爸爸怕你受委屈,一直没有再结婚,这点,外婆还是知道的……你爸爸当年……”
“外婆,你喝水吗?”商楚站起来倒了一杯水,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当年你爸爸跳楼的时候,你是不是看见了?”外婆坚持把话说完。
一个不稳,滚烫的热水从水杯里溢出来,洒在他手背上,商楚龇了下牙,放下水杯去房间的洗手间冲凉水。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记忆如水龙头下的水柱,喷涌而出。
初一下学期,四月的一天,天气还有些冷,下午放学,商楚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回家,他家所在的九号楼前面围了一堆人,有大人领着哭哭啼啼的小孩往回走,边哄小孩边和旁边人打招呼:“不知是谁喔,缺德的咧,非要死在这里,看把我家小宝都吓哭了……”
路人甲挤着往前面看:“有人死了?怎么死的?”
“跳楼,还能怎么死,一个大男人……刚刚跳了不久……听说就住在九号楼……已经有人报了警……”
商楚右眼突突跳个不停,心脏也跟着剧烈跳,他一路小跑扒开人群,心脏跳出嗓子眼,抛在面前一滩污血中。
地上趴了一个中年男人,脸朝下,脑袋稀烂,白白的脑浆溅了一地,鲜红的血自他的身下蔓延开来,还在冒着热气。
一幅摔开了的围棋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被漫过来的血覆盖,浸泡……商楚双脚像是被铁钉钉在地上,挪不开,抬不动,烂在地上的稀烂脑袋,好像还抽搐了下……
血由红变为紫再到黑。
暮色四合时,尸体早已冷透,警察只是把现场围了起来,并没有及时清理。商楚蹲在地上,一颗颗抠着黑血里的围棋子……
早上商楚背着书包出门时,商父说他生日快到了,今天去给他买幅新的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