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3)
里慎就是在十四岁那年离家出走的。
他的父母,也就是百里颦的祖父祖母在生育两个孩子后一直更关照百里康才。
这也怪不得他们。
一个孩子是严重的血友病患者,另一个是摆脱了基因诅咒的幸运儿。哪个更应该得到呵护不言而喻。
说百里慎没反省过是假的,但即便事情再来一次,他也不能确保自己就能理解父母亲的良苦用心。毕竟在他最需要长辈关爱的童年时期,他始终只能看着哥哥作为全家的中心存在,爸爸妈妈的目光只停留在哥哥身上。
因此,十四岁时他离家出走了。
他足足消失了两个礼拜才被发现,一个月后才被找到,因为那段时间百里康才发病,父亲母亲都在医院忙得脚不沾地。
每一代有每一代的问题。
到了百里颦和百里笑错过患病的这一代,他们却又因分别肩负着疾病携带者和家族继承者而挣扎。
百里颦默不作声,仰头去看天花板顶端的吊灯。
百里慎又灌了一口啤酒,就是这时伸出手来。他不回头,用力摸摸她的头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次不是你的错了。”
百里颦坐进浴缸时长叹了一口气。
祖母在毛玻璃的隔扇外敲了敲,随即进门,抱着手臂问正在打湿头发的百里颦说:“比起笑笑,其实我更担心你。”
她知道关切孙子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个从小像野草般在角落里顽强生长起来的孙女,却只能由她这个老人来操心。
杨洛安那里传来消息说,监控没有拍到百里笑离开校门,所以他现在理应还在学校。
高一里他的同班同学也说,最后见到百里笑时,他有说只出去转转而已。
奶奶说:“你和那孩子怎么样了?”
这问话乍一听突兀又意味不明,但百里颦还是会意。
祖母是在百里家众多族人的反对声中嫁过来的。
她曾经也有过纠结,有过犹豫,有过对于未来莫大的恐惧和惶惶。然而那时候有人握紧了她的手,那是百里颦、百里笑的祖父,是百里康才和百里慎的父亲。
那是她后来的丈夫。
他知道和理解她的辛苦之处,他也愿意陪她分担这些。
这就足够了。
奶奶没有叹息,转身,走出去前侧过头:“假如不是打发时间而已,还是和对方沟通一下的好。”
百里颦擦着头发回卧室。躺倒在床上时,睡意无声无息匍匐下潜,她仰面望着天花板。
手机就在这时亮起来。
百里颦拿起来,是其他的通知,但她最先看到的是李溯的名字。
“睡了吗?”半个钟头前,他发消息来说。
百里颦翻身,沉默一阵,不说别的,也不回答问题,只发消息过去:“好想你。”
距离他刚发来信息也有了快一节课时间,她本以为这就是结束,想等明天再说,没想到他立刻回过来。
李溯说:“嗯。”
他把她发来的文字原封不动换回来,一个字都没改。李溯也说,“好想你”。
他不说“也”。
明明只是简短又普通的三个字,却叫百里颦把手机贴到胸口,咬住嘴唇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手机再次震动,她飞快点开,看到李溯发来和他本人完全不一致的可爱贴画。
他发小兔子委屈巴巴掉眼泪的表情过来,百里颦咬紧牙关,被可爱得在黑暗里差点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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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有同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勉勉强强看清李溯一边擦干脸上的水一边压低目光的样子。
“起来了……”对方含含糊糊打招呼,“又这么早……”
漂亮的脸,冷漠的脸。李溯回看向这边,为了不吵到同学没出声,没表情地转过身去。
他起得已经足够早了,但百里颦和他作息完全匹配,李溯站在水房时就发来消息,问要不要给他带早餐。
手指上划,李溯重新看到昨天夜里的聊天记录。
她跟他说“我想你”,能让他盯着来回打量好久好久。
李溯望着那几条消息,默不作声却不由自主泛起微笑。隔壁寝室的冉志因打着哈欠早起来上洗手间,看到他时一脸嫌弃:“你干嘛看着手机笑——”
只见大佬立即收起温柔表情,一脸“关你屁事”,他只问了四个字:“你很闲吗?”
冉志因不敢动地目送他掉头出去。
李溯习惯了提前出门。
宿管都还没出房间,他就侧着身子从铁栏中间轻而易举地穿过去。
校园里到处还蒙着清晨的清冷气息,李溯轻车熟路快步跑去植物园。
铁门难得一见的没有锁,李溯直截进去,踩着满地枯枝与发黄的草上坡,天气已经渐渐凉了。在被枯萎藤条所覆盖住的石桌处,他看到了蜷缩在那里的、与百里颦相貌相仿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