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柳影身世(1 / 2)
有些故事一旦开头,终归是要说完的。
郑青菡方才知道,柳影的母亲名唤柳微云,出身官宦人家,自幼冰雪聪敏,品貌端正,且擅长书画,但未及成年,父亲因受一桩贪污案牵连,被罢官入狱,柳微云也被没籍入妓。
长轩河畔,雅阁内柳微云歌声撩人,书画精湛,经过时光的磨磋,她的音色、她的画作里蕴含着一般女子没有的深刻感悟。
有主家请客,席间上座的中年男子穿着素色长袍,别人皆唤他“闲情君”,柳微云知道他不便用真名示人,喊得只是个雅号拾趣。
“闲情君”人如其名,因为门庭富贵,不但通身气派,而且书画杂学样样精通有的是闲钱,有的是闲情。
闲情君待柳微云总是客客气气,尝几块点头,喝几杯新茶,作画下棋,或听几首小曲,之后就会离开,从来不粘着不走。
柳微云向来心气高,她身在,却潜心选择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只希望早日脱籍从良。
而闲情君从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宁做穷,不为高门妾,富贵人家的门庭,她或许连做妾的资格也没有。
她宁愿找个相配的男子,精茶淡饭的过完一生,也不愿在高门大户,被人践踏着尊严苟活一世。
柳微云不是落落旁立的仕女花瓶,她三言两语便能对人有个决断,即使闲情君的言语总能一不小心撞上她的喜好,总能不经意撩动她的心,但她故意视而不见。
闲情君依旧客客气气的来,依旧尝几块点心,喝几杯新茶,作画下棋,或听几首小曲。
一晃好几年,在雅阁内,他推开一扇窗,望着外头的浆影灯火,反复措词后才道:“微云,跟了我吧!”
柳微云心尖一颤,连都有些不稳,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雅阁里,他目光灼灼,相当认真。
“我坠入章台,不受世人待见,你故有真心,也不过是让我当妾当奴。”她冷冷道:“你难道想让我瞧尽你妻室的冷眼,在千疮百孔的俗世里生不如死?”
他既不争辩,也不退让,只漫不经心转过脸去,好似她说了最平常的话。
隔日,他领着她去很远的地方上任,原来他早就想好,要另筑别室悉心照拂她。
柳微云眼里泛起水雾。
他一直都懂她,所以这些年暗藏情愫,直到有一天要得起她,才斟酌着开口。
微云,跟了我吧!
这样一句话,在他脑海里搁置几年,在他心尖上回转上千万遍,却从没说出口,几个字总是在尝几块点心时、喝几杯新茶后,硬生生咽下去。
住进宅子,开始只有他和她,后来喜添女儿,便成了一家三口。
只是闲情君的族谱上,永远不会有她的名字,也不会有她女儿的名字。
焉知柳微云根本不太乎,索性让女儿随了自己的姓,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
闲情君很疼爱女儿,但他的名望,不允他有这样的韵事。
但他并不太乎,去相熟的人家,总是带着女儿走动,柳影小小年纪便见惯大场面,因性情颇似柳微云,每每与人相谈三二句便能对人有个决断。
闲情君和柳微云调侃时常言:“影儿能早知天机,慧眼识人,也不知是福是祸。”
柳微云笑笑道:“是福求不来,是祸躲不过,随缘吧!”
一句随缘,便解了闲情君的心结。
但他并不知道,远在京都的妻室,先帝赐婚的嫡妻,才真正是他的心结。
当闲情君回到京都时,皇上对他言道:“联曾以你为傲,可你却反联而行之,对妻室不讲感情,当年先帝亲指的嫡妻被你丢在京都城不管不顾,整日与扬州瘦马在一起厮混,联对你太失望。”
柳影说到此处,虚扶在灯篙上的手慢慢垂下。
郑青菡握住她的手,手掌冰凉,微微颤抖。
柳影深吸口气,情绪缓和几分:“父亲以为训斥几句事情就能结束,可皇上赐了壶酒给父亲,让他带给母亲。”
那酒,必然有毒!
郑青菡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乎想把体内温暖传递给她。
然而,柳影突然笑了一下:“皇上以为一壶毒酒就能让父亲忘记母亲,可恰恰相反,这一壶毒酒只会让父亲永远记挂母亲。”
柳影的语气全是嘲讽!
郑青菡猜测着柳微云的性情,她会怎么做呢?
阳春三月的天气,火红的残阳从天边烧到眼前,长风卷起柳微云樱红色裙摆,她笑意盈盈地举着酒杯道:“夫君,你因我而败坏皇家的道德,又因我引来人们非议,你后不后悔?”
他替自己满上一杯酒,淡淡道:“不后悔。”
她笑笑,喝完自己的,又喝了他那杯:“傻汉子,我们不能一块走,女儿还需要你照顾。”
他说不出话来,只记得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只记得樱红色裙摆在风中飘得娇艳。
那抹艳红,生生晃眼,闲情君永远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