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是谁的劫4(1 / 2)
四月的清晨,温和的太阳照在那一丛丛开得正烂漫的素馨花上,淡淡的花影投射在青色墙砖上,温风一吹,那影子也在轻轻地摇曳起来,更给这暮春光景添了几分诗意。顾府的花园很大,翠湖边种了很多桃花,已是芳菲尽去,不过桃树前却是新植了艳红如血的海棠,花开灿烂,不知是谁家的女儿不仔细泼洒了胭脂,染上了重瓣。
素馨的淡雅海棠的浓艳是这样的相得益彰。
海棠花前的石桌上,坐着顾府的一众夫人。
“姐姐今日可真是人比花娇,这绣工坊新品七彩云裳真不是凡品,妹妹准备了一串南山玛瑙佛珠送与姐姐,姐姐不要嫌弃了才是!”四夫人程妙儿笑眯眯地让丫鬟小莲奉上锦盒。
谭云心让丫鬟收下了,含笑点头。
“姑父可疼姑母了,知道姑母爱看桃花,可这时节桃花谢了,他就让人到屹罗重金购来这海棠给三姨娘庆生……”
“明玉,你真是多嘴!”谭云心嗔怪地看了侄女明玉一眼,余光瞟到禤青娥脸上微微的不自然的神色,她连忙说:
“老爷对我们极是疼爱的,姐姐上回生日,老爷不是送了姐姐一串东海明珠吗?颗颗浑圆,云心现在还记得那温润的光泽呢!”
“都是旧事了,妹妹还提它作甚?”禤青娥脸色转好,扭头对丫鬟说:
“还不把三夫人的礼物拿过来?”
她送给谭云心的是一只白玉镯子,上好的羊脂白玉。
流芳带着西月来到翠湖边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和美融洽的画面,一大家子女人在聊天吃点心,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顾千虹看见流芳来了,盈盈地起身笑着说:
“哟,六妹妹来了?我还以为六妹妹对这个地方会心有余悸,不敢来了呢!”
“姐姐说笑了,不过就是吞了几口湖水罢了,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三姨娘生辰,流芳自当前来祝贺一番的。”流芳脸带笑容,如阳光般灿烂,走到谭云心面前轻盈行礼,说:
“流芳祝三姨娘寿比彭祖青春不老,容颜娇艳笑口常开。”
“好,流芳,难得你有心了。”谭云心淡淡地开口,想是还为上次西月的事耿耿于怀。流芳看了一眼西月,西月低着头捧着一个用红布罩着的托盘走上来,流芳掀开了红布,对谭云心说:
“上回西月打碎了姨娘的玉瓶,一直懊悔着,流芳不才,用碎片做了这个胭脂绿玉梅瓶,给三姨娘赔罪了。”
大家对那个微微渗着红色脉络的玉瓶有那么一瞬的惊艳,也对那栩栩如生的梅花感到好奇。可是顾千虹的反应更快,说:
“六妹妹不是就这样变废为宝,把本来就属于姨娘的东西送还姨娘就叫做心意了?”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流芳早就把顾千虹凌迟了。可是不能,所以她也省了力气来瞪她了。
“当然不是,”流芳说,西月递上一幅卷轴,谭云心打开一看,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流芳说:
“这副送子观音图,是流芳亲手所画,然后裱好送到神光宝刹开光,希望姨娘能为我顾家开枝散叶,光耀门庭。”
“我们家的六小姐真的是长大不少呢!”禤青娥面带笑容,一副欣慰的样子。流芳心中好笑,这人必是在恼恨自己,居然还笑得如此冠冕堂皇。
“六姐姐落水一回,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只是不知道六姐姐还要不要到翠湖里捞回那只玉玲珑耳环?”顾千云总是纠缠着这件事,流芳禁不住觉得有些烦了,但还是微笑着,从怀里拿出那只玉玲珑耳环,说:
“妹妹还记挂着它么?可惜了,好好的一双耳环……”她似是惋惜般叹着一口气,手腕轻轻向后一扬,那耳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绿色的润光一闪而过,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无声地坠入了酽酽的绿波中。
流芳轻松地拍拍手,笑着说:“明明是一对的,怎么好拆散它们呢?与其在怀念中沦落着,倒不如在放弃中重生,成全了这对玉玲珑,更成全了流芳。”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一个温润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字字清晰地说:
“真想不到,这样洒脱的话竟是从阿醺口中说出,遇倒是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流芳的心脏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钝钝的有些疼痛。她愕然地回头觅那声音的来源,才看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人,神清骨秀,姿质风流,薄唇噙笑,若不是一袭黑色亮缎暗花纹云锦袍松松地披在身上,若不是那双凤目中星瞳幽暗深不见底以及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流芳真以为是那“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洒脱不羁的嵇康从魏晋的山水画卷中走了出来。
“阿醺看够了么?”他笑问,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荡人心魄,眼角处,竟然长了一点淡淡的美人痣,仿佛是哪个粗心的画师不经意溅了一星儿水墨在那白皙的肤上,无损他的美,反而添了一丝属于女子的风情。
流芳有些懊恼也有些赧然,不过就是一长得有些好看的男人罢了,顾流芳你再漂亮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