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就此终了(1 / 8)
玉衡雪山,那座在青山口中不止一次听说过的山。
笑春风真正被带回雪山的时候,已经是华遥死后的一个月。青山厚葬了他,陪华阳散尽了燕山。犹记得那一日天很阴沉,重建过的燕山仍旧透着荒野蔓草的气息,风很萧瑟,青山给了华阳好些银子让大家各自为家,可最终谁都没舍得离开。
在那个称不上家的地方,春风依稀还能瞧见华迟香肩的小豹纹、华阳时刻雀跃着的眉毛,听见大当家的敢不敢……回望蜿蜒曲折的山路,一次次从这里离开,终于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没必要回来了。
之后的日子,春风很沉默,生了一场大病,去雪山的路上始终迷迷糊糊。
只记得熟睡时一直握着的一双手,唯有握着才不会做噩梦;那双手还亲手为她梳头,喂她吃饭,手的主人说:“你要永远这般浑浑噩噩下去,我便这样一直照顾你到老,可你要记得qi書網-奇书,你的生是他用死换来的,你在替他活。”
她歪过头,眨着干涩的眼,怔怔看着跟前轻抚着她脸颊的男人,世界是一片灰白的,良久不作声,枕着他的膝又睡了。
就这样睡睡醒醒,不知不觉间,某天睁开眼,已经是玉衡雪山了。
除了那座应有尽有的地宫外,到处都是皑皑的雪,对春风而言这样很好,因为她的眼再也看不见色彩了,她不想将这事告诉任何人,哪怕是青山,没有了颜色,就再也看不见血红了。
春日的午后,本该气息慵懒,唯有这雪山山麓上的地宫依旧清冷,屋里烧了很多的炭,春风被裹在厚实的被褥里,蜷缩成一团,照旧是枕在他膝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每天都在睡,实则她只是想闭眼把自己塞进黑暗里。
他从来不打扰她,不管她“睡”多久,他都只在一旁静静翻看书册,偶尔替她掖被角,拨开扰人的额发。
今日亦然,直到有人无预警地闯了进来。
“少主。”这干净利落的身影是司云宿。
被褥里被她握着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青山放下书册,抬眸,没说话,只对云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瞥见她呼吸均匀似乎没被打扰到,才问:“怎么了?”
“到处都贴了皇榜抓你。”她知道现在的少主只想照顾好那女人,天下的纷乱懒得理会,然而毕竟是关系司家名声的事情,主公说他闯出来的祸即使不理也该知晓。
“什么罪?”他的声音很轻很淡,没有丝毫的意外。
“帮定王谋反,阻挠和亲,通敌。”
春风暗自在心底冷笑,原来明月光所谓的两清,就是把这最后的黑锅和罪责全部归咎与青山,自然是两清了,他料准了他们这么一走,便永远呢不会再来讨回来。
“知道了。”反而,青山只是微微点头,温声道。
是因为这儿太冷了吗?为什么比起以前青山反而少了丝清冷,多了丝温润,春风动了动身子,看起来只是想寻找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睡。
“那……”云宿张嘴想说什么。
却被他打断了:“不用理会了。”
“可是少主,谋反……那是永世的恶名啊。”
“我不在乎。”还是那样清清淡淡的口吻,比起华遥,他不过是为她背上些许罪名,算什么呢?何况,若干年后,又有多少人会记得司青山是何人。
这回云宿识相了,顺着他泛着柔情的目光望去,是看似被保护得极好甚至无忧无虑的笑春风,她抿了抿唇:“那我去陪华阳了。”
青山点头,目送云宿离去后,才又开口:“醒了就起来喝汤。”
闻声,春风也没再强装下去,行尸走肉地撑起身,怔怔看他吃凉汤,举着勺子推送到她嘴边,打量了他半晌,她才张嘴,却没有就着勺子喝下去,反而忽然问道:“为什么要让华遥一个人来?”
阴冷的质问声带着浓浓的恨意,青山不怒反笑,等了那么久,她总算舍得主动同他说话了。
“没有解释吗?”她在等,等了很久他仍是但笑不语,嗤笑着转过头,重新审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蛮劲,用旁观者的角度才方觉无线荒唐:“我错了。”
“嗯?”他扬了扬眉,能察觉到她想说什么,却还是不动神色由着她讲下去,也许什么都说出来会好些。
“我不该为了一句当事人都早已不记得的承诺义无反顾,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她想换回大当家的命,换回从前那个好不热闹的燕山。
“来不及了。”
“……”她垂眸说不出话。是啊,来不及了,生死轮回,纵然她还是从前那只妖也挽救不了。
“我容许你沉湎,但不容许你后悔。”哪怕她陷在华遥离开的悲痛里,永远拔不出来,他也能自欺欺人地宠着她,唯独不容许她后悔爱上了他。
“你要我怎么不悔?两世的承诺皆兑现不了!眼睁睁看着千年光阴流走,你没有来,眼睁睁看着华遥在我面前死,你还是没有来!”那一日,就连华阳他们都比他来的及时,她如何能不悔。
“所付出就该等于所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