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五)(2 / 4)
陶盛川示意他将自己扶起来。
陶骧很小心地给他身后垫高些,让他靠住,低声道:“父亲,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陶盛川望着他,说:“我只有几句话,说完了就好。”
陶骧点头。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你应该心里有数。程之忱被困虎跳峡,你进可攻,退可守。可进可退之时,凡事就不要太过。西北战事牵扯太大,东北局势就岌岌可危。你总不能起因非一己之私、最终却落个相反的结果。”陶盛川一气说到这里,看了陶骧。
陶骧点头,道:“是,父亲,我明白。只要程之忱肯调转枪口、一致对外,立即停战。”
陶盛川沉吟片刻,道:“务必速战速决。”
“是。”陶骧点头。见父亲话似乎已经说完,他轻声提醒父亲时候不早了,“吃过药早些休息,父亲。我会请吕贝克大夫尽快赶来。”
陶盛川摆手,道:“不必了。我晓得我的病,就像你晓得你的兵。”
陶骧沉默。
“还有一样,按理不该我这做父亲的说。可看现在的样子,不能不说。”陶盛川咳嗽两下,拿了帕子捂住嘴。半晌才又开口,“我想你也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内奸既已抓住,事情务必查清。不能纵容了谁,也不能冤枉了谁。尤其在静漪的事上,你不要过火。即使她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念在她是囡囡的母亲,你也要妥善处理。”
陶骧点头。
陶盛川看了儿子,说:“我明白你舍不得。”
“如果她真的做了,我不会舍不得。不然我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陶骧说。
“以为父对静漪的了解,她不会。”陶盛川说。
陶骧依旧沉默着。他并没有想到父亲会同他谈静漪的事。这些天来萦绕在心头的疑虑、焦灼和愤怒,到此时仍牢牢压在那里。
他眼前交替出现的是静漪的眼睛,和囡囡小小的面孔……好半晌,他低声道:“好的,父亲。我会认真考虑。”
陶盛川点了点头,说:“你去吧。”
陶骧陪着父亲又坐了一会儿,才出来。
陶夫人和陶骏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他忙问里面的情形。陶骧简要地说了,陶夫人急忙进去看陶盛川。
“老七,你有事尽管去。这里有我。”陶骏说。
陶骧说:“那我走了,大哥。”他说着示意福顺推陶骏进去,自己倒站在外头半晌,听着里面低低的说话声……他看到史全守在门口。见他要走,史全说七少慢走。他点了点头,说:“老帅病情有变化,无论如何都即刻让人通知我。”
“好的,七少。”史全答应。
陶骧迈步出门去了。
西北军司令部,陶骧在办公室里,翻看岑高英呈给他的卷宗。
因为马行健的事,最近几天,虽战事顺利,陶骧脸色仍极其阴郁,身边人人噤若寒蝉。就连陶驷过来跟他说话也要小心一些,省得一句话不合适,批了龙鳞。
“人怎么样了?”陶骧合上卷宗,问道。
岑高英沉吟片刻,说:“还是不开口。但是对卷宗里已有的东西,都没有否认。司令,是不是缓一缓再审?看样子这时候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共事这么多年,他的性情我了解些……”
陶骧一掌拍在卷宗上。
岑高英闭了嘴。
陶骧站起来,抬脚便走。
岑高英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就见他出门转弯。站在门口候着的李大龙愣了下,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陶骧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电梯处。
李大龙和岑高英立即明白陶骧这是要去哪里。此处电梯直通地下。司令部大楼有规模庞大的地下空间,比起地上部分不遑相让。此时陶骧要往地下室去,一定是要见马行健的——马行健是在这里被抓的,并没有送去军牢,而是遵照陶骧的命令被关在了这里……两个人跟着陶骧进了电梯。
果然陶骧进去便跟负责开电梯的士兵说去地下三层。马行健正是被关在那里的一间单独的房间里。岑高英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口气来。他与马行健共事最久。虽然马行健的身份暴露让他又气又恨又不敢相信,但是马行健的为人从来让他信服,总希望此事能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看到陶骧如此生气,显然是对这种行为不能容忍。他却也知道陶司令之所以格外不能容忍,还有另一层的原因……
陶骧出了电梯,往东转。直走又转,终于看到有士兵把守的房间门。
“司令!”守门士兵敬礼。
“把门打开。”陶骧説。
“是!”守门士兵答应着,拿了钥匙开门。
门一开,陶骧步入房中。已经站在屋中央的马行健立正。身后的房门被关上了,陶骧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马行健——关押两日,憔悴许多,然依旧保持着军容整齐——陶骧踱了两步,停在马行健面前。
陶骧看了他,道:“听说这两日你拒不开口。”
马行健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