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个夜晚(2)(1 / 2)
我爹说,那一年冬天嘎嘎地冷,就听见村子里有只“恨呼”一宿一宿地叫,等到大家伙儿再听不到叫声的时候,才发现那曹老道都死了好些日子了。
听到这儿,初秀不由往被窝儿里缩了缩,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又抽了一口烟,烟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了。
“听老人讲,曹老道那两只眼睛还瞪得跟铃铛似的,那是死得屈啊,舍不得那钱财,闭不上眼。”老太太趁这个机会在一旁插嘴道。
“什么闭不上眼,那叫死不暝目!”老人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锅,又装上了一锅烟丝儿,在火盆里点上,继续讲。
曹老道死了以后,连年兵荒马乱的,那大庙不知叫谁放了一把火,烧成了一堆破砖烂瓦。我爷爷还捡过那庙里的大青砖,搭过锅台呢,那大青砖啊,方方正正的,又好看,又结实。
后来,还真有不信邪的,又有一户从南边儿跑来的人家,在那大院儿里头盖了一座大房子,院子里的花啊、草啊、树啊,长得可旺势了,那瓜秧都爬到了大树上,树上结着一个个红色的大面瓜,看着怪稀罕人儿的。
大家伙都夸那是块风水宝地。可那户人家不大乐意跟村里人来往,整天关着个大门,神神秘秘的。
他们家有钱,盖的房子又大又漂亮,大门里头就是一个高高的影壁墙。那影壁墙可有说道,当时专门给人看风水的先生,说他们家必须得造一个影壁墙,才能消灾避邪、家道兴旺……我那时候小,可我还记得那影壁墙上砌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呢。
这风水先生这回好像看走了眼,他们家只消停了几年,就又开始出事了。
初秀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忙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老头从火盆里挖出一个烧熟的土豆,拍了拍,又仔细吹了吹上面的炭灰,放在炕沿上。
外面大树上的那只猫头鹰又“恨呼、恨呼”地叫了两声,应着这叫声,一束月光突然洒进结了霜的窗口,照出了屋子里黑乎乎的轮廓,也照出了老头儿黑乎乎的身影儿。
老人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
听说呀,他们家有一年挖菜窖,不成想,挖着挖着就挖出来一口棺材。那口棺材就埋在墙跟下面的大树下,那儿又是乱石头又是杂草什么的,还长了一片“苦姑娘”……
初秀听到这儿,不禁悄声问道:“什么苦姑娘?”
老头儿顿了顿,看了看窗外,又把脖子缩回到老棉袄里。
那个呀,是一种野果。那东西也不知道叫个啥学名,反正俺们都这么叫。个头儿不高的秧子,开完花就长出来圆圆的小果子,到了秋天就变红了,带苦味儿的,能吃,能入药,还治咳嗽呢!
初秀急切地往炕沿前蹭了蹭。她听到老人咳了一阵,又接着讲。
那棺材挖出来的时候,整个都被密密麻麻的树根紧紧地缠裹着,包得严严实实的,摸不透是个啥。
那家人用斧子、快刀把树根全砍了,才发现里头是一口黑乎乎的大棺材。待把棺材盖打开一看,可了不得了!
初秀紧张得竖起了耳朵,大气儿也不敢出。
那棺材里躺着一个老头儿,嘴巴鼻子,还都活灵活现的,一点儿没烂,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崭新的,奇形怪状,好像是古时候的打扮儿。老头儿的脸上还有血色儿呢,就跟活人似的!你说这事儿新鲜不新鲜?
听老人讲,要是当时他们再把棺材好好埋了,烧柱香,祭奠祭奠,再赔个礼道个歉,啥事儿没有。可那家人呀,觉得这事儿不吉利,也可能当时都吓傻了,稀里糊涂就对死人动了粗!
我们这儿,不是家家都有铡草喂牲口用的铡刀吗?那家人一害怕,就用铡刀把那老头儿的尸首给铡成了三段。他们寻思,这么一弄,不管是人是鬼,肯定都再也作不了妖儿了!
……听说,他们又弄了一把火,把铡成三截的尸首给烧了。谁想到从那以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来了。
老头儿讲到这里,似乎被一口烟呛了嗓子,拼命咳嗽起来。
“什么怪事儿?”初秀张大了嘴,手里捧着香喷喷的土豆,早忘了吃。
“哎呀!你别把孩子给吓着!”老太太这时又插了一句嘴。
老头儿好像看到了初秀鼓励的目光,他在炕沿上“当当当”叩了叩烟袋,又装上了一袋烟。
过了没多久,这户人家的儿媳妇刚生了小孩儿不长时间,村里就飞来了一只“恨呼”,落在老宅子的大树上,没时没晌地叫。
没过几天,他们家里一个姓邱的长工也不知是咋回事儿,有一天夜里就用铡刀把那一对年轻的夫妻,生生给铡了。可怜那刚刚几个月大的娃娃,还趴在他妈那掉了脑袋的身子上吃奶呢,等人发现的时候,那孩子浑身骨碌得跟血葫芦似的……唉……
“那长工为什么要杀他们呢?”初秀忍不住地问。她又往老头儿跟前凑了凑,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地盯着他的脸。
“说的是呀,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他用的就是他们家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