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豺虎方构患(1 / 5)
大雨倾盆,众人一一离去,复归于寂静的山林间,只有陆寄风一人被遗忘在高崖,不敢出声,默默让雨淋着。
他的双手一动,便痛得眼泪直流,根本无法抬起,肯定是被内力震断了骨骼。一想到后半生将成为没有双手的废人,陆寄风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陆寄风悲从中来,忍不住伏在高岩上痛哭失声,大雨轰然,雷电不断地闪过,陆寄风只希望干脆一个闪电打在身上,把自己殛毙,也胜过当个残废过一辈子。
雷电虽密,却都没有打到暴露于高处的他。
饥寒、恐惧、忧虑及重伤交煎之中,被大雨沉重地打击着的陆寄风昏迷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当他再度有了知觉,雨早已停了,他湿透的身上只觉冰寒侵骨,周遭已是一片漆黑。
陆寄风动也不想动,自己在这个明显的地方,很容易成为野兽猎食的对象。但是他心如死灰,也无动于衷。双手废了,不要说无法打火取暖,身上的火折也都被淋得湿透,根本只能待在这里等死。
荒野的寒冷令他无法睡着,全身都冻得不停发抖,耳边只有喧噪的虫鸣,隐约也能听见一两声狼嗥。
他脑中不由得想起日间所见的奇事,疾风道长将人抓来揉成人球的惨状,格外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陆寄风突然记起有五个人被他摔成肉泥,就在这片高崖之下。四面荒野凄凉,陆寄风激灵地打了个冷颤,想道:
「白日死的那五人,死状如此之惨,变成了鬼是什么模样?」
他听村人说过,人如果是冤死,灵气不散,会在死处徘徊。陆寄风越想越怕,张大了眼睛四面张望,漆黑一片之中,除了树影交错的缝隙中洒落微弱的星光,什么也看不清楚。
高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陆寄风紧张地抬头一看,登时魂飞天外,高处竟有两个绿色光点,幽幽地悬荡着。陆寄风吓得全身一软,坐身不住,便往后摔倒,这高崖有些坡度,陆寄风重心不稳,便摔滚了下去。
陆寄风惊叫着滚落,重重地摔坠在地,由于他的手不能动弹,摔落之际无法及时控制重心,只听「喀喀」两响,双膑一阵揪心的剧痛,竟尔再度晕迷过去。
他痛得晕迷过去,却又痛得醒了过来,自己背部朝上,面部朝下地倒在草上,胸腹被压迫得十分难受,陆寄风试着转动身体,一动弹,双足撕裂般的痛楚令他惨叫出声。陆寄风痛苦地大口喘着气,想不到脚也折了。想到这下子只能在这里活活等死,受尽零碎折磨,陆寄风更是悔恨:
「我为什么要多事去理那个臭道士?不然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陆寄风在心中不断地咒骂疾风道长,虽然他读书不少,却向来离群索居,只有一个老家人陆喜陪伴,关于民间骂人的俚语所知极有限,翻来覆去也骂不出什么恶毒的话。陆寄风只能自怨自艾,涕泪纵横。
哭了一会,陆寄风本能地恢复思绪,双手被断是无奈,双脚也断却是因为自己太不小心,如果再这么惊慌失措,还不晓得会怎样凄惨。
这样一想,便渐冷静了下来,静静躺着,想想是否有什么法子可以脱身。
陆寄风放松颈部,让头自然地倒放在地上,脑后发髻撞到一样硬物,陆寄风奋力转头一望,又被眼前所见之物惊恐得差点叫出声,原来那是一只断手。
那五个被砸烂的尸体碎块散在地上,下午的大雨冲去了不少血肉泥浆,较大块的零散尸块则冲不去,半掩在泥地、草丛之中。
散落一地的尸块,必会招来野兽,届时自己也将活不了。陆寄风更加后悔,也觉得手断了并不要紧,自己把腿跌断了,弄得连逃跑也不能,才是自找死路。原本双手皆断,他心灰意懒只想一死;如今连腿也断,他却觉得无论如何要先想个活命之法。
正在焦急之间,身上到处都一阵阵麻痒,顺着裤管、衣领、袖口等处,爬进许多小虫子,咬啮叮螫,陆寄风既痛又痒,但不能举手搔抓,就连翻几个滚在地上磨擦也不行,这样的苦处比起在高崖上受雨淋,实在还要痛苦千万倍。在酷刑之中,有将人全身割出伤口,然后五花大绑抛于虫穴,任凭他被小虫子活生生咬死,这是比凌迟还要恶毒之刑,受刑者往往二三十天还无法死去。
陆寄风暗暗叫苦,不知何以一瞬间爬来如此多的虫群,而且叮咬之凶狠,毕生未遇。转头见到散了一地的尸块,才恍然大悟:
「定是尸体引来了虫子,这下糟了,食肉之虫可比野兽还难对付。」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不被叮咬,陆寄风只能拼命蠕动身子,怎样也摆脱不了这些咬住了肉的虫,想到自己或许会活生生地葬身于虫吻,陆寄风忍不住放声叫道:
「救命啊!来人!我在这里……」
旷野深山,任凭他如何大叫,只有激起一树风涛与回音。
陆寄风叫得喉咙干哑,又急又悲,想着:「陆喜他们现在在哪儿?那老道究竟把我捉到多远了,怎么连陆喜都听不见我的叫声?」
这一番力竭声嘶的高呼,使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