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1)(9 / 12)
叫唤完了,没有一个人响应,更奇怪的是,每个人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很冷漠,就像看一条三条腿的驴子那样看着他。
韩副主任最后拍板:“我看就选择——下策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当天中午和晚上的饭连成一顿,就在原七中队的伙房进行,以蔡德罕准备的五只鸡为基础,由蔡德罕和谭文韬统筹安排,基本上是野战野炊。
韩陌阡说:“老规矩,是人有份,每人出资三十元,你们几个把校官服脱了,到街上去买菜。”
买菜的差使由凌云河和常双群积极承包了。常双群说:“我是个地方干部,买菜是最有经验了。”
韩陌阡问:“以每人二两计算,需要多少酒?”
马程度连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六斤六两。”
韩陌阡数了数人头,二十八个学员,加上原保障人员三个女同志,再加上他本人和祝小瑜,一共是三十三个人,果然是六斤六两。
韩陌阡说:“那就买十瓶酒回来。”又说:“我是个少将,又是你们的教员,工资比你们高,应该多掏腰包,我再拿出一百元,给女同志和孩子们买点饮料,有人反对没有?”
没有人反对,大家起哄说,别说韩副主任多拿一百元,就是多拿一千元,我们也没有意见。
韩陌阡说:“讹诈。一千元对我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常双群果然会办事,不仅把菜买得很科学,还买回来一次性塑膜碗筷和水杯。
主厨是蔡德罕和谭文韬,谭文韬又吆喝魏文建帮厨。谭文韬一直比较注意观察魏文建的表情,经过大家安慰,魏文建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常态,这才闹明白,他的问题还没有捅到韩副主任那里去,虽然后悔失态暴露了底细,但是转念一想,毕竟是纸里包不住火,今天这么一闹,也算是主动坦白了,反倒有如释重负的解脱。至于组织上最后会怎么处理,韩副主任说了,国法难逃,军纪难逃,谁也不可能姑息养奸。魏文建自己盘算了一下,不义之财得了,但是没有花掉,军里已经留了后路,全部交出来,还可以在交赃上作点文章,再加上个主动交代,没准可以落个处分,最多也就是留党察看吧?
帮厨的过程中,魏文建把自己的纰漏悄悄地告诉了谭文韬,想看看谭文韬的估计。谭文韬没有正面答复,但是谭文韬心里清楚,魏文建的问题,不撤职是跑不脱的,扒掉军装的可能性比较大,判刑的可能性都有。这话现在当然不能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也负不了责任。
马程度仍然执迷不悟,认为反正自己已经是老百姓了,虽然魏文建的问题与自己有一定的关系,但这不是直接经济犯罪。而且韩副主任也说了,说地方腐败比较严重,你马程度的事我管不着。韩副主任只是提醒他,说:“你曾经是炮兵一兵,是七中队学员一员,我提醒你,收敛一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不及时悬崖勒马,早晚是要头破血流的。”
大家继续挨饿,挨饿的过程中聚成若干个小组聊天。正式开饭,已经日落西山了。
端起酒杯之后,韩副主任发言了。
韩副主任说:“今天这个活动组织得好。出乎意料的好。第一杯酒,敬给祝敬亚同志。”
说完,将杯中酒泼在地上。
魏文建心里咯噔一声又跳开了。
韩副主任说:“今天这个机会难得。大家再忍忍肚皮,借这个机会,我还要讲几句话。讲什么呢,就从今天的活动讲起吧。这个活动,差不多也就是自发的,但是,这个活动组织得好,组织得及时,既有纪念意义,又有现实意义。早在十几年前,你们中间曾经有人问过我,说老韩你老是喊战争战争的,我们怎么没有看见战争的影子啊?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凌云河接上说:“韩副主任当时就说,战争正在进行。”
韩陌阡说:“对了,就是这句话。那时候主要是针对军事意义而言。现在,我还要说这句话——战争正在进行。今天中午你们都看见了,在祝敬亚同志的墓前,有人敢说话,有人不敢说话,有人说话面不改色心不跳,有人说话腿肚子发抖,还有人痛哭流涕。抖什么抖?哭什么哭?老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你心里有鬼,鬼就无时无刻不跟在你身后。我以你们教员的名义,还是要给你们敲警钟,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样,要把自己把持住,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人活着就是一口气,什么气?要活出个正气。我们有些同志经不起考验,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被糖衣炮弹击中了。我且问你,你赤条条而来,还将赤条条而去,你吃的是军粮,穿的是军装,住的是营房,睡的是板床,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不义之财除了买上满腔惊惶,它别的什么也买不到。记得当年你们在这里就学的时候,我们这些当教员的就反复向你们灌输正气二字,反复强调同甘共苦,反复提倡清廉。为什么,就是预防为官不正。一个军官,不能吃苦在先,享受在后,那怎么得了,那能打胜仗吗?我再一次在这里强调清贫,军官必须清贫。军官必须甘于清贫。军官必须学会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