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4 / 7)
“遗憾的是,那孩子不是个儿子,是个女孩——她就是我。”
韩陌阡听天书一般听夏玫玫讲完,笑了笑说:“这回我相信了,你真是搞艺术的,想像力丰富。夏玫玫说,我说得是事实,信不信由你。韩陌阡说:这么说,某某某妹妹的同学就是某某某现在的夫人了,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现在已经可以公开了嘛,你干嘛还舅舅舅妈地喊?”
夏玫玫怪怪地一笑,说,“你贼精贼精的,怎么连这个也不懂?他们正式结婚的时候,我已经三岁了,能公开吗?无论是出于政治的还是道德的考虑,这个秘密都只能永远地保住。所以说,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老觉得别扭。”
韩陌阡说,“哪怕你把这个故事编得再天衣无缝,我也不相信,我认为你脑子有问题,有妄想狂的症状。”
夏玫玫说:“去你妈的,你才有妄想狂呢。我再跟你说,赵湘芗也是某某某的私生女你信不信?”
韩陌阡的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你真是太放肆了,我再也不听你的这些鬼话了。”说完起身就走。夏玫玫跟在后面哈哈大笑,说:“老阡你真是个傻瓜青年,就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起。管他真的假的,就是编个故事,是多大个事吗,你怕什么怕?”
………
三
舞蹈仍在继续,雄浑的热浪从台上扑到台下,烤灼着观众的眼睛。
突然,士兵装束的演员在音乐的感召下,退回至背景深处,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似天边隆隆滚过的雷鸣,士兵们在前进、后退,再前进,再后退,恰似惊龙回旋,所有的身躯都直立了,肌肉隆起的臂膀在强烈的灯光下向空中伸张,犹如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悸动着颤抖……,火炮的廓影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被推到舞台中心位置……熟悉炮兵生活的人从士兵们的动作中能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那是分解了的开架动作,节奏一致,遒劲有力,然而,在经过了艺术处理之后,这些动作又是那样从容自如,过程的转换游刃有余,火炮的廓影在士兵们排山倒海一样的起伏中被撕裂了,痉挛着敞开了胸膛……
夏玫玫扭过脸来,向韩陌阡和赵湘芗递过来一个探询的微笑,赵湘芗嘴巴张了张,还没说出口,韩陌阡就举起右手,左手食指顶住右手掌心,做了个暂停的暗示。
夏玫玫又看了看萧副司令,老人家仍然端坐如山,纹丝不动,像是很认真的样子。而无论是韩陌阡还是夏玫玫,心里都已经有几分预感了,老人家不满意,至少在眼下(而眼下已经是高潮了)还看不出有什么激动,不然他早就谈笑风生了。
……又一束圆柱形的灯光笼罩下来,观众席里出现了嘘稀的惊叹……那门火炮的廓影是由十名女演员的身体组合而成的造型,她们一群像精灵一般,在士兵们的手里被分解了,扭动、倾倒、挣扎、动荡,被托举入云,又轻落尘埃,裙纱翻飞,长发瀑泻,骨柔如水……当领舞的甩飞身上的白纱之后,韩陌阡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疑惑自己是看错了,领舞的女演员难道是裸体的吗?擦亮眼睛再看一遍,不是,但是,那身紧身的舞衣委实太薄了,薄如蝉翼,透明如纱,那副身躯所有的曲线,凹凸分明,所有的部位都若隐若现。那无疑是一副美丽的身躯,美丽的身躯在美丽地舞蹈——她在领舞男演员的托举下如同一只白色的海鸟展翅翱翔,轻轻落地,缓缓地仰倒在萋萋绿茵上,在暗淡了的灯光下,定格成一门单炮的造型。音乐高亢起来,伴着一声两声金属的碰撞或呻吟,进军的鼓号如同奔驰的马蹄,细碎地踏在舞台上,将一种莫名的情绪散落在观众席的上空……终于静止下来,女演员们全部抛去了身上的纱衣,以纯粹的身体重新组合造型,呈现了一个豁然开朗的新的生命体……那是已经被打开了的处于临战状态的火炮的雄姿。
这时候萧副司令回过头来,韩陌阡的心里顿时一阵心跳——他是在替夏玫玫心跳呢——他比谁都知道,萧副司令不可能喜欢这台节目,就是让他韩陌阡来拍板,他也不会同意在部队上演这样的节目的,不管这节目是好是坏,他首先要把握的是它将给部队带去的效果。
果然,萧天英只是向他和赵湘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点了点头,也向夏玫玫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庄严地回过头去继续观看。
夏玫玫向韩陌阡两手一摊:坏菜了。
韩陌阡则安如泰山,纹丝不动。
……士兵们仍在舞蹈,翻滚、跳跃、奔腾,激情——那一泻千里无可遏制的激情在胸腔内敛聚、浓缩、躁动、爆炸,他们呐喊着扑向他们的炮位——那座由女性的身体堆砌的颤栗着的山峰,他们跃动的身躯如同隆隆滚动的浪潮,澎湃的海洋里爆发出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涛声向观众席上扑面而来,浸透并冲撞着观赏者的心灵……
结束了,士兵们扑向背景深处,一面旗帜——那是火红的灯光从空中覆盖而下,霎时,构造了天红、地红、人红、山红的奇观,红色的潮水淹没了台上台下……
春光再现,依然阳光明媚山花绚丽。
观众陆续退场,萧天英仍然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