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5)
,他也肯定没有凌云河那种对女同志毫不畏惧的胆量。
但是她们想错了。
蔡德罕不仅过来了,还端着他的那两只个性鲜明并且很有了一把年纪的大海碗,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涩和拘谨,走过来在凌云河的身边稳稳当当地坐下,笑笑,襟怀坦白地说:“我别的没什么能耐,就是能吃。”
柳潋赶紧说:“那就吃吧,你们中队的干部假秀气,这碗鱼头汤基本上没动。”说着,主动站起身子把鱼头汤搬到蔡德罕面前。
田丽芬已经用毕,但是坐着没动,饶有兴味地看着蔡德罕和凌云河。
丛坤茗还在细嚼慢咽,她欣赏的内容主要是一盘青椒炒土豆丝,一边吃,也一边眉目含笑地看着蔡德罕。
凌云河说:“老蔡委屈你了,她们几个女同志几双丹凤眼盯着你,你不紧张吧?”
蔡德罕说:“没关系,我死都不怕,还怕阶级姐妹盯着?鱼头我是吃不下了,这盘洋柿子看来剩余价值不多了,我就……嘿嘿……”
说完,自己动手,把小半盘糖拌西红柿倒进自己那只已经空了的海碗里,也不看众人眼色,旁若无人地喝了下去,喝得滋滋有声。喝完了,又掂起筷子,将碗底还粘着的一小块夹起来,送进嘴里。这一套动作前后紧凑,没有半点踌躇,而且面不改色,泰然自若,看得几个女同志都有些呆了,并且还被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勾起了食欲。
田丽芬又为自己倒了小半碗鱼头汤,丛坤茗也将土豆丝拨了一些到碗里,柳潋则增加了半碗米饭。
吃到最后,还剩下半个鱼头,凌云河问蔡德罕:“怎么办?”
蔡德罕认真地打量鱼头,认为堪用,便说:“怎么办都行,但要是倒了就可惜了。”
凌云河便将鱼头连汤一起倒进了蔡德罕的海碗里。
蔡德罕说:“我得把它放到水缸里冰着,不然晚上就溲了。”说完,冲几个女同志笑笑,说了声谢谢,拿起碗袋,理直气壮高视阔步地走了。
在回大队部的路上,丛坤茗说:“凌云河也真是,出人家的洋相。”
田丽芬说:“这些人怎么这个德行啊,都老兵了,还这么农民,没教养。”
柳潋本来就不喜欢田丽芬,同年的兵,别人都没有提起来,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惟独她提起来了。虽然是个助理军医,可她那点本事,乘以十也不如她和丛坤茗。七中队学员新来不知道,其他几个中队的学员到卫生所打针,都要先侦察侦察田大夫在不在,要是正好是她当班,病号往往宁肯放弃一次治疗机会,也要绕开田大夫这一关严峻的考验——她打针老脱靶。
柳潋说:“我看你们都没说到本质上,凌云河不是出他的洋相,姓蔡的也没有出洋相。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他又没有多吃多占,无非就是不忍心浪费。什么叫教养?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我看他品质高尚,珍惜粮食,比我们大家都有教养。”
田丽芬当然听出柳潋话语中暗藏的机锋,但她又不敢正面接招,只好报以苦笑,再也不说话了。
二
在七中队,祝敬亚自然是受到普遍尊重的,但要论起虔诚程度,则又数常双群和马程度为最,常、马二人被学员们戏谑为祝教员的“研究生”。
但研究生和研究生也是不一样的。常双群往祝教员家里去得多,是祝教员主动邀请的,祝教员喜欢这个老气横秋却认真执着的小个子,他这个研究生是祝敬亚主动带的。据说祝教员有三大本笔记,是他老人家在几十年教学中积累的经验,既有理论价值,又十分贴切实际,可以看成是炮兵群以内指挥中所有疑难问题解答之大成。显然,那是一座由鲜血凝成的宝库。祝教员已经是花甲之年了,这笔宝贵的财富当然是不会埋没的,就像祖传秘方,最后留给谁,是个众人都很关注的问题。学员里有业余观察家分析认为,拐五洞的精神财富,恐怕是要选择常双群来继承了。
马程度也是祝敬亚最忠实的学生,但马程度对于拐五洞的忠诚不同于常双群,他老是跟屁虫似的跟着拐五洞,是因为他在夹差法的面前遇到了空前的阻力。祝敬亚之所以收下马程度做研究生,是被动的。
倘若在课堂上听祝敬亚给你讲夹差法,那就简单得很,无非就是那几大步骤,利用试射点的试射成果,连接观察所和阵地关系位置,调制出实弹连测的射击图,决定目标的开始诸元。
然后,妥了。
可是这几大步骤却把马程度坑苦了。
在原来的部队,马程度只是个炮班长,所学的全是阵地上的一套,总的说来还是得心应手的。而决定诸元是射击指挥员的事,需要有很强的参谋业务能力。主观侧观他知道,阵地和主观侧观的三角关系他也可以算出来,用炮弹当尺子量出观目距离的原理他也懂,而一旦进入Я和З领域,这个系数那个参数一搅和,就天昏地暗了。漫无边际都是公式不说,用的还都是奇形怪状的希腊文字,代数几何全都变了样,加减乘除不按规矩来,这实在让荒诞岁月里毕业的高中生马程度吃不消,几下就搅胡涂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