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染国门 (2)(5 / 8)
泪从老人紧闭的双眼潸然流出,没有哭泣,没有叹息,他只有默默地,默默地念诵着历代祖先的尊讳,仿佛一条由血脉汇成的长河在心中流淌,列祖列宗,先考先妣,不灭英灵,悠悠在天,护信你们的儿孙吧……
“太公,太公!”龙仔匆匆跑进神厅,气喘吁吁地喊道,“炮药不够用,少爷说,请各位阿公、阿婆、阿乸、阿婶帮忙想想办法!”
“哦,”文心瑜好似从梦中醒来,赶紧抱着阿猛立起身来,“我去把烧饭的铁镬拿来,打碎了做炮药,有好几斤呢!”
她这样一说,旁边的老弱妇孺都动起来,铁镬谁家没有呢?
“去吧,孩子们!”九公轻轻地发了话,仍然闭目长跪,纹丝不动,继续他的思念和祈祷,一条由血脉汇成的长河在他的心中涌流……
炮楼下的弹药房忙碌起来,各房各屋都送来了铜铁家什,铁镬、铜堡、铜盘、锡壶、犁头、犁嘴……都拿了来,文心瑜还捧来了新年时给阿猛储压岁钱的瓦罐,“啪”地打碎,倒出一堆“光绪通宝”铜钱。专责捣药的壮丁毫不怜惜地抡起榔头,把这些吃饭家什、耕田农具、孩童私房统统打碎,然后装进石臼,用铁杵“叮叮当当”舂起来……
硝烟滚滚,炮声隆隆,散射的碎铁烂铜在英军的阵营中遍地开花,英军的机关枪、毛瑟枪、来福枪也在不停地扫射,却根本不可能穿透那厚厚的围墙,大英皇家军队的精锐之师在中国土炮面前失去了威力,不得不后退了。
天越来越暗了。英军撤到了射程之外,吉庆围的炮火也暂告停息,锦田一片沉寂,天昏地黑,星月无光,浓重的阴云中滚动着雷声。
加士居少将从屏山指挥部赶来了,他对于部下的软弱无能极为不满。
在蚝壳山下,少将召集了紧急军事会议。参加的有辅政司骆克、摩利士上校、奥格尔曼中校、西蒙斯上尉、梅轩利上尉、伯杰中尉、巴瑞特中尉等等政、军、警官员,迟孟恒虽然是平头百姓一个,但作为梅轩利的助手,出于“以华制华”的特殊需要,荣幸地得以列席。
“大英帝国的皇家军队可以征服全世界,却在一座乡村土围前面退却了,这简直不可思议,这消息如果传到伦敦,将被国防部当作一个笑柄!”少将说,马灯的光亮从地上反射着他那张苍白的脸,鼻梁和眉弓上的大片阴影令人感到恐怖,“为什么不开炮?”
“少将阁下,这是骆克辅政司的命令……”奥格尔曼嗫嚅道,语气中已经流露出对骆克的不满。
“骆克先生!”少将发怒了,尽管骆克在港府处于仅次于总督的地位,但作为一名文官,直接向军队发令,这也是总司令所不能容忍的,“敌人在开炮,我们的士兵在流血,在牺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请你听我解释,少将阁下,”骆克在总司令面前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显得彬彬有礼,这位以“汉学家”自诩的洋儒生颇有一些“人不知而不温,不亦君子乎”的涵养,“我作为新租借地的专员,所考虑的不仅是接管这片土地,还有如何统治这里的人民,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们将和他们共处九十九年,应该设法建立一种良好的关系……”
“这是不可能的,征服者和被征服者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少将冷笑道,“九十九年之后,我们在哪里?天堂或者地狱,总之不可能仍然活在这片土地上。作为军人,我需要刻不容缓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完成对整个新租借地的占领,为此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可是,阁下,”骆克说,“这里毕竟只是一座围村,而不是敌人的兵营;我们要逮捕的是抗英分子,而不是所有的平民,如果向老百姓开炮,我们不能不顾虑可能招致国际舆论的谴责,因此,我希望能够寻找一种更体面的方法进入吉庆围……”
“维护大英帝国的尊严是最大的体面!”少将高声说,“我提醒你,这里已经是英国的领土,我们不是入侵别的国家,而是在自己的领土上平息武装叛乱!叛乱分子有多少就杀多少,国际舆论无权谴责!我认为无须再争论了,行动吧!”
骆克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放弃了自己的主张。
蹲坐在梅轩利身旁的迟孟桓跃跃欲试地望着加士居,试探地说:“总司令阁下,我想向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嗯?你?”加士居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觉得很好笑,在他的眼里,所有的华人都和苦力不相上下,这里也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迟,”梅轩利惴惴不安地碰了碰迟孟桓的手臂,轻声提醒他,“这是在开军事会议……”
“阁下!”迟孟桓竟不听劝阻,强烈的表现欲促使他壮起胆子,说,“清阁下注意,他们的土炮灵敏度是很差的,而且装在炮楼的枪孔上,只能左右移动着平射,无法调高调低,俯射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要能跨过护城河,就非常好办了
“迟,这完全是废话!”梅轩利打断他的话,“你明明看见,那道护城河很宽,上面没有桥,而且被他们的炮火封锁……”
迟孟桓诡秘地笑笑:“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