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 (2)(2 / 5)
部下,而是大清国的定界委员,骆克先生,可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啊!如果扣留了来使,必将使谈判破裂,英国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在国际社会大丢面子,事情就不好办了!
“王大人误会了,骆克先生并没有这个意思!”林若翰极力作出微笑的样子,朝王存善拱拱手说,“我们的目的是建立一条睦邻友好的边界,骆克先生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怎么会扣留贵国的定界委员呢?试想,如果把你扣留在此,两广总督一定会把你这位定界委员罢免,另派其他人前来谈判,你就成了一个废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处呢?”
“是啊,是啊,”王存善对他的解围感激不尽,连忙附和道,“废人!我……我是一个废人!”
骆克背在身后的那双拳头松开了,他当然知道,林若翰刚才那番话是说给他听的,及时地制止了他的冲动,避免了一场后果不堪设想的麻烦!
“哈哈!”骆克突然放声大笑,“王道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你怎么能想得出来我会扣留你?不,不,我不会做出那种不名誉的事情!两国之间的谈判,出现意见分歧是很自然的,我们应该努力克服分歧,达到一致。”
“是,是……”王存善好似得了特赦,连忙附和道。
“请你回去转告两广总督阁下,”骆克收敛了笑容,抬起右手,像对部下发布指示似地指点着王存善说,“我期待着他对于我方的建议作出积极的反应,而不要成为谈判的障碍!”
“是,是,”惊魂稍定的王存善唯唯诺诺,朝骆克深深一揖,“敝人一定如实转告!”
阴沉的天空暗淡下来,濛濛细雨还是像上午那样绵绵若雾,倒不足虑,却不料晚来风急,山道上又没有建筑物遮挡,林若翰的轿子如一片残荷败叶随风飘摇,寒风裹着水雾扑打着老牧师年迈的身躯,只觉得像跌入了冰窖,周身的骨节都针扎般地刺痛。他不禁暗自感叹:这就是从政的路,风里来,雨里去,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要受这番折磨,也是不容易啊!
翰园的大门外,阿宽撑了一把油纸伞朝轿子迎过来,扶着轿杠进了大门,一直到了小楼门前,才让林若翰下了轿,搀着他进了客厅。
倚阑和阿惠都等在客厅里,赶忙迎上前来。
“Dad,”倚阑抚着林若翰那双苍老的手,想起自己昨夜胆大包天的举动,不仅现在瞒着父亲,而且将来永远也不能告诉他,心中便升起一阵愧意,不知道该怎么给父亲以补偿,轻轻地揉搓着他的手,说,“你的手好凉……”
林若翰冰冷的手指被女儿悟在温暖柔软的掌心里,一股欣慰之情油然而生,他亲切地看看女儿,冻得发麻的嘴唇哆嗦着说,“孩子,谢谢你,还是家里好……”
“牧师一早出去,到现在午饭还没有吃吧?”阿惠关切地问,“要不要马上开晚饭?”
“不忙,”林若翰摇摇头说,“谈判结束之后,吃了点东西,现在最好给我一杯咖啡!”
“是,牧师。”阿惠应了一声,匆匆走去了。
倚阑扶着林若翰在沙发上坐下来,替他换上拖鞋。阿惠送上一杯浓浓的热咖啡,林若翰慢慢地啜饮着,随着体内的寒气被驱散,周身的筋骨舒展开来,一路上的凄凉心情也渐渐好转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易君恕缓缓地走下楼来。
“翰翁回来了?”他向林若翰招呼道,“这种天气,您还要出去奔波,真是辛苦了!”
“唉,公务在身,只好勉力为之,也是没有办法啊!”林若翰叹了口气,说,“易先生请坐吧!”
易君恕听得出,他的这番话倒不像真地感叹自己“没有办法”,却有些炫耀“公务在身”的味道。大凡做官的人总是喜欢这么说,似乎他们本身并不愿意做官,早就想辞官不做,可是天降大任,舍我其谁,也就只好“勉力为之”。
“Dad,你们今天的谈判还顺利吧?”倚阑问道。
“顺利什么?还没谈出任何结果,王存善明天就要回广州!”林若翰想起在谈判桌上白费的那番唇舌,心里就觉得恼火,“这个人好不识相,拓界的事情大局已定,他却还在寸土必争,其实何苦!”
易君恕在一旁听了,心中一动!他本来以为,既然早在去年窦纳乐就已经迫使李鸿章就范,签订了《专条》,这次定界谈判不过像唱戏似地走走过场而已,却没有料到广东方面派来个硬的,谈判第一天就谈崩了!于是试探地问道:“看来,这位王大人还不大好对付?”
“那倒不见得,”林若翰不以为然地说,“像王存善这样的捐班候补道,既无才学,又无胆略,颟顸昏庸,我见得多了,有什么难对付的?麻烦的倒是他背后的两广总督谭钟麟,那个湖南佬的顽固是出了名的!去年在维新变法的高潮之中,他连皇帝的诏令都敢于拖延不办,北京已经宣布废除八股,广东的乡试还照样考八股文,被皇上严辞训责,先生还记得吗?”
易君恕点点头,去年的事情记忆犹新,他对抵制新政的谭钟麟并没有好感。但彼一时,此一时也,而今维新变法已是明日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