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东瀛之石(6)(3 / 6)
像是捧着一个已经被烧红的炽热火炉,却又不敢轻易将它打翻一般。
“这……”尚泰缓缓开口。
语气缓慢,似乎这一个“这”字说出口之后,就再也说不下去,空留琉球国的群臣干着急着等着自己的主上透露这封国书的内容。
有几个急性子的大臣甚至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只是首里的皇宫虽小,也称琉球国王为陛下,既然是陛下,御前的阶陛自然也少不了,翘首而望这样的动作,及时是脖子伸得再长却也是不用功,反而平白在别过使节的面前露出了丑态,尚劼厌恶地瞥了一眼那几个猴儿急的大臣,努力保持冷静,静观其变。
尚泰说了个“这”字之后半晌没有下文,大清这边人大体上都知道了个大概,自然无妨,琉球的群臣可是心里七上八下,尚泰觉得嗓子干哑几乎是一个字也难以说出来,但是同时他心里也明白,不管他说不说,国书的内容已经是白纸黑字的事实,责任他不能逃避,而面对命运他同样不可以。
尚泰定了定心神,刚要说话,话语权却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抢了过去。
尚劼只见那个倨傲的天朝使臣嘴角噙着笑意,不像是嘲讽,倒有几分像是胜券在握的自信,连根这个他的几个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御前蓝翎侍卫不知为何,此时也莫名地添上了一分少许的喜色。
只听那个年轻的使臣说道:“如果陛下是想要说什么‘恕难从命’之类的话,小臣奉劝陛下还是省了这份无用功为好,免得以后到了京城之后因此和吾皇添了隔阂。”
琉球的群臣们不知道那份国书中究竟写着是什么,听了沈哲的话更加摸不着头脑,虽然琉球每年有遣使上京,可是何时又要国君亲自上京。随时毫无头绪,但是心下却均已经知道了情况的不妙。
虽然感觉到了这个使臣的不敬,但是此时正是琉球国的生死存亡之时,众位大臣虽有杀心,却也知道,此时此刻的轻举妄动更加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可是尚劼心里的想法不一样,他才二十多岁,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什么事情都比他的叔伯们豁得出去,在他看来,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即便是琉球国此时正处于危险之中,但就像是一个人一样,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在他的心中,“尊严”二字,远远比江山社稷来得重要。什么曲线救国的说辞,在尚劼看来,不过就是卖国小人的推诿之词而已。
面对来人的倨傲,尚劼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喝道:“上使大人,上使大人乃大清上国的来使,我王是秉着对大清上国的尊敬才肯在百忙之中亲自接待,我琉球国与上国相交多年,一向和乐,恕在下当真想不明白上使大人为何要一再以台湾战事苦苦相逼,徒损两国邦交,这也就罢了,可是上使大人自持有上国天子的宠信对我王毫无尊敬可言,请恕在下实在不能对此坐视不理,我琉球之国,虽然比不得天朝上国的尊贵,琉球之王,也不敢与上国的天子同日而语,但是即便是我琉球国内附到了上国,我琉球之王也该是一个亲王的身份,岂能容你一个区区四品官爵如此放肆无礼?”
尚泰的脸色本已经恢复了一些人色,这会儿听自己一向视如己出的宝贝侄子说出“内附”二字,脸色刹那间立刻又惨白了下来,看着几乎是比刚才的脸色更加吓人了,众人虽然觉得国王有所异样,但是却没有立刻想到是由于尚劼所说的“内附”两个字的结果。
更多的人,此时是在心底大叫痛快,因为尚劼说的恰恰就是他们想要说,却不敢这样轻易说的话,如果说尚劼和沈哲这两个对立面有一些共同点的话,除了相仿的年纪意外,第二点就是有恃无恐。
一个跟随着年轻使臣的御前蓝翎侍卫算是在这琉球国境内又总算重拾了八旗子弟昔日的荣耀,此时虽然听不大懂尚劼不达标准的官话,但是大致意思还是听出了一个大概,又见这尚劼面色不善,及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出言说道:“我们沈大人即便是见了恭亲王也是这样的口吻,恭亲王他老人家尚且没有说过有什么不妥,怎么到了你这琉球国境内到成了对琉球王的不敬了,难道你们这琉球王比之先帝的皇弟,我大清当今天子的六皇叔还要尊贵多了的不成吗?”
沈哲自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语气,要说是对琉球国王的不敬他也并不否认,只是他凭什么就得毕恭毕敬,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还是在人家的地盘,这样是把别人惹火了,对他们也绝对没有什么好处,大清上国的尊贵自然要彰显,但是也不要触动了他们的忍耐底线,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为达到这个目的,他固然是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是更加倾向于选择一个简单而和平的方法,而不是动用他带过来的那十几艘还没有使用过的军舰。
于是沈哲仍然是给那个年轻的御前蓝翎侍卫使了个眼色,笑笑说:“尚劼世子说的没有错,只要琉球国内附,亲王的爵位因为前有列祖列宗的祖训在虽然是给不成,但是给琉球王一个郡王的位子,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除了尚泰之外,在场的琉球之人包括一旁服侍着的太监宫女,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