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出现了日蚀……简直是花样繁多,应有尽有。 (1)(5 / 11)
民族自春秋战国以来一脉相承,从无间断的文明之光。这道光束,由孔子点燃,他死后百余年由孟子继承,之后数十年有荀子,再二百余年后有杨雄,后千余年出现韩愈。韩愈至宋,已经近三百余年了,此间战乱频繁,再没有哪位大家能够重振汉文声威。
三百余年的空白和期待,有些人在繁华世间声名显赫地追寻着,像欧阳修;也有人在西陲一隅默默地若有所思,像苏洵。
抛去功名的牵绊,他返璞归真,同样沿着这条路向前走,他注定了会和欧阳修殊途同归。但同文不同命,闻达各不同。他这条路走得太慢,太累,太沉默了。
39岁起,至46岁,他才盼到了人生的一线曙光。他不再想着进京,京城却终于有一位名人来到了西蜀。这是位有能力,有见识,办实事的人才。尤其难得的是,此人的成长经历与苏洵有些相似,这让他们有共同语言。
命运向他微笑了。
这时的苏洵和从前完全判若两人,年轻时的跳脱浮躁,变得深沉寡言,当时满腹的应试文体,换作了对世间万物的认识、见解以及解决的办法。
他成了一位大儒。所谓大儒,不仅要精通百典,更要自成一家,向内可以自省己身,向外可以为天下排忧解难。以这样的见识和胸怀所写出来的文章,才是自孔子始,至韩愈兴的中华儒家的正宗体系。
细思量,会发现苏洵的人生,就像宋朝的国运一样,是偶然还是必然呢?透出那么多的巧合,让人掩卷深思,摇头苦笑。
比如他的人生曙光。
在皇祐五年(公元1053年)前后,苏洵建立起了自己的学术体系,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几篇文章都已经写成。但是地处边疆,无人问津,眼看着要老死乡里,默默无闻终生。别忙,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突然间刀兵四起,烽火连连。
侬智高叛变了。之后整个南方都传颂着鬼面元帅狄青的威名,一战成功,飞越天险,他的名字一直到南宋都让人怀念。打住,请问有谁能把这样的大事和一个眉山地区的乡巴佬联系起来呢?
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这居然是苏洵的春天。侬智高逃到了大理,之后都有个传言,他会再打回来,其突破口就是与大理邻近的四川。
一传十,十传百,谣言可以杀人,更能轰动天下。最后连开封城里的大佬们都坐不住了,除了从陕西调重兵向四川集结外,还派去了一位能人,前三司使张方平。
张方平,字安道,河南人。这个人做官做到了两府之下的计相,却不是进士出身,要说学问从哪儿来,比苏洵可强了好多。据说两宋文人大排名,如果以聪明强记为标准,他名列第二。只比苏洵的那个儿子,不世出的大天才苏轼稍逊一点点。
他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曾经向人借“三史”,10天即归还,里边的每一句话都能牢牢记住。至于为什么这么强,也是迫不得已。他家太穷了,生活都成问题,想读书只能去借,现实逼得他必须又快又牢地记住。
简短地讲,张方平把四川的局势稳住,军政两手抓之后,还重视文化,是他发掘出了苏洵,并且替苏洵铺设了一条通往帝都开封的路。
张方平给欧阳修写了封信。这封信非同小可,据考证这是张与欧阳间仅有的几封信之一,他们俩人本是冤家死对头。
张方平当年是吕夷简的亲信,欧阳修是范仲淹的“朋党”,几十年间斗得手段用尽,你死我活,但是只要回归到文学上,他们就又变成了谦谦君子,古道热肠。这一点是后来的神宗、哲宗、徽宗年间的文臣们所不能比的。
从某些角度上来看,他们都是君子。
苏洵在两年后离开眉山,来到了京城。这是他第三次进京了,此番不比往常,他几乎是立即就变成了一个奇迹。在短时间内,他和京城里的顶级官员、名臣都建立了联系。比如欧阳修、余靖、田况、文彦博、韩琦、富弼等等人,都收到了他的文章和信件。
无一例外的,大家都喜欢他的文章,却对他的人微笑不语。
苏洵很纳闷,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回头细想,他来京城是有目的,儒家是入世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看到了现实中宋朝的各种问题,想要为天下人实实在在地做些事,这些想法,甚至解决的办法都在文章里,和信件里表达清楚了。
那么为什么朝廷里的名人们不理他呢?
这就是他的命运,他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早15年的话,那时与西夏开战,宋朝打破一切陈规陋习,只要是有用的想法就都会采纳,他那时出现,不难博取功名;可是15年之后,不说现在皇帝都在病中,早些年的庆历新政里,已经有明文规定,不许越级提拔人才,从那之后等级制度牢不可破。
人人都在体制内,您得是什么样的圣贤,才能给您个例外?
何况他的具体做法也太彪悍了些。比如给韩琦的信里,他要求韩琦大开杀戒,狠狠地杀一批懒惰的士兵,军心士气立即就振作了。方法对不对,对,狄青就这么做的。可那是临敌,现在还是和平时期